许垩,白渠郡人士,出生清白,但生来贫苦,所谓骡马跪族。
父亲是个平庸的男人,一事无成;母亲是个老实的女人,一声不吭。
他们生活在白渠郡的“阴沟区”,几乎是吃着别人不要的烂菜叶,喝着他人的洗脚水过活。
许垩原名也不叫许垩,他叫许白,清白的白,一清二白的白。
他没有遗传他父亲的无能平庸,他从六岁开始,为了一口馊肉与大了他四五岁的孩子斗狠。
他打不过人家就上嘴咬,磕断了权当提前换牙。
十二岁,他稍稍混出了头,成为暗巷里的孩子王,最好的垃圾都是他来挑,剩下的才轮到小弟们。
他开始向着成为真正的“男人”而狂飙猛进,然而事实上他也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
很快他便遭遇了挫折,他被偶然路过一群喝醉酒的男人吐了一身,结果动起手来他依旧不是成年人的对手。
他被狠揍了一顿,然而最不能让他接受的,是他被一群自己最看不起的废物酒鬼打倒在地。
逐渐冷静下来之后,他意识到斗狠充其量也只是小孩子的把戏。
世间唯一的强权只有武道,这才是他所要追寻的。
可他已经十二岁了,因为营养不良导致身体至今没能化出第一缕真气。
必须改变现状,于是他开始不再每天鬼混,不再过着有一顿没下顿的生活。
他开始四处做苦力工,虽然瘦小年幼,但他做事很勤快,卖力时很拼命。
他只有一个要求,工钱日结,拿到工钱之后就去买肉买饭,每天都吃饱,吃饱之后再拼命做工。
如此循环之下,他的身体逐渐有了质变。
真气都是练出来的,此言不假。
他硬生生靠做苦力工,成就武道八品。
但不会武学怎么办?他就去武馆偷师,一拳一脚好好揣摩,多练多磨。
偷师总有失手的时候,但他从来不逃,他会与武馆的师傅大打出手,以此检验自己偷师的成果。
虽然很多次差点被活生生打死,但他都挨过来了。
十五岁那年,他算是武有小成,身形健壮,尤其拳脚格外铁硬。
他看见酒鬼就会直接上去踹一脚,那人基本上会连滚带爬最后再也起不来。
打死了也无所谓,阴沟区的一条烂命罢了,在白渠郡是没人管的。
之后他生平第一次去了趟娼馆,花了一夜时间成了一位真男人。
他有时也挺怀念初体验的对象,那是一个不漂亮并且很瘦弱的女人,但胜在年轻,浓妆艳抹之后也还算能看。
他体验了一晚当大将军的感觉,骑着战马横跨三千里,期间不休不止足足两个时辰。
事后,那个姑娘气息微弱地对他说了三个字:“得加钱。”
他的生活确实因为武道品阶的提升而改变,而他斗狠的性格却从未改变,因此有些人愿意出高价聘他为打手。
许垩欣然答应,结果一去才明白,那些所谓的大佬是拿打手当炮灰,根本不管他们的死活,死了还能少发一份佣金。
他死里逃生后,拿刀架着大佬的脖子拿到了自己的卖命钱,此后消停了几日。
消停的这几天,他认识了此生最重要的一个人。
那人叫吴寅,寅时出生,姓吴。
吴寅比他小三岁,当时吴寅在私塾旁听,总是被各路人欺负。
他很窝囊,但从不流泪哭泣,爬起来继续摇头晃脑读着护在怀中的“圣贤书”。
许垩靠武道改变命运,而吴寅打算靠读书考取功名。
许垩觉得吴寅这条路不好走,像是自寻死路,可他转念一想,武道又好到拿去呢?自己只是打手,偶尔还是炮灰。
许垩突然觉得吴寅很像自己,虽然两人又截然不同。
真正让二人有所交集的一件事,同样跟酒鬼有关。
有个不知喝了什么假酒的疯子突然兽性大发,抓住吴寅扒拉下裤子,正打算行龌龊的不轨事。
正巧许垩路过,他从不心善,但他极端厌恶酒鬼,于是跟往常一样一脚踢翻了那个酒鬼,救下了吴寅。
吴寅这个书呆子对许垩感激涕零,许垩本以为自己不吃这套,可吴寅的道谢偏偏让他颇受鼓舞。
之后吴寅送了他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
许垩听不懂,但他很喜欢这句话,这句话也注定了他们二人的“大逆不道”。
二人成年时,吴寅参加科举,顺利落榜。
许垩劝他不要灰心丧气,但后一句便问他打不打算和自己混。
彼时许垩已经是七品武师,他顺利谋到一份差事,在一个大商队内当金牌打手。
吴寅本想拒绝,但他也深感中举遥遥无期。
实际上吴寅才学极高,但他的出身甚至够不着庶民的门槛,这也注定了他的科举不会顺利。
于是吴寅心一横,答应了许垩,两人匆匆结拜,宰了一只鸡,生饮鸡血,吴寅差点当场昏过去。
后来许垩觉得自己的原名不够霸气,于是请教吴寅。
吴寅便取一字“垩”取代“白”,许垩方才为许垩。
二人搭伙以后,做事效率极高,但他们很快意识到这支商队很不干净,总是运送一些神秘的货物。
一次他们听见箱子里有女人的哭喊,打开箱子一看,发现里面关押着好几位十五六岁的少女,而她们居然是“货物”。
这批货是商队委托运送,货主让二人不要声张。
他看似很大方,让二人自行挑一个走。
二人面面相觑,吴寅显然不满于此事,但许垩不同,他挑了其中最漂亮的,那人也是他厮守至死的第一位妻子。
吴寅也挑了一位,但他什么也没干,送了盘缠趁夜放那少女离开。
结果过了几日,有人发现商队驻扎地附件的郊野有一个被野狼咬死的少女,不知道她是……
这件事后续被狡猾的货主上报给商队主人,商主大发雷霆,但许垩理直气壮说那个女人他要定了。
随后商主叫他出去,过了好一阵,他捂着一边脑袋归来,从此永远失去了一只眼睛。
但他告诉吴寅:“是我赢了。”
再后来,商主估计还是气不过,将他们二人安排去苗州,也就是所谓的“闯南疆”。
而这一趟南疆之行也将彻底改变许垩的命运,不,准确说是改变了三个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