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州宋城,燕军大营。
数百辆石城康家的贩奴车队,依次停靠在城中的场院上。
康可璟的下属何覃崇,带着一帮奴牙和账房,正在仔细清点燕军俘虏而来的唐卒和百姓。
掰开一个被俘唐卒的嘴巴,何覃崇仔细朝内看了一眼,又捏了捏前者的胳膊,朗声道:“牙口完整,身体结实,没有明显残疾,这奴标可以评一个上平!”
守卫城池的燕军士卒,见这群奴商,在那里忙活个不停,瞧着有趣,有人开口道:“贩奴的牙郎,居然跑到军中来做生意,这可真是新鲜。”
话音刚落,有士卒喊道:“安将军来了。”
燕军士卒闻言,连忙站直身体,不敢言语。
刚刚指挥完战斗的安守忠,带着一群将领,入了城中的场院,看着忙碌的奴商,不由皱起了眉头。
军队开拔之前,严右相曾经向他专门嘱咐,是有一只奴商队,会随军一起南下。
听见这事是一回事,但是真正看见这群商人之后,安守忠总觉得军队中多了这些人,哪里有些怪怪的。
这一边,何覃崇的清点,告一段落,见安守忠来了,便拿着阚册走向后者。
安守忠的亲兵见状,想要喝止何覃崇。
安守忠摇摇头,示意放他过来。
何覃崇拿着阚录奴标的名册,先是清了清嗓子,接着道:“大将军,这些日子,燕军攻下了济阴、睢阳、宋城等地,何某在这里先向您道贺。”
安守忠有些不耐,道:“有话便,莫要拐弯抹角。”
何覃崇点头道:“攻占下的这些州县之中,共计俘虏八千一百五十五人,其中军卒两千一百二十人,其余皆为百姓。”
“按照奴标的品相进行划分,上上者大约有七百人,上中者大约一千六百人,上平者大约二千三百人……”
对于何覃崇,安守忠完全是看在严右相的面子,耐着性子听到这里,但此时终于也忍不住,打断前者道:“你一商贾,和本将军这些作甚?”
何覃崇:“何某是想,品相上上的奴标,商行会支付贵军五十贯,上中者支付三十贯,上平者支付二十贯……”
安守忠一愣,连忙问道:“等等,你是,你们愿意花五十贯,来买这样一个俘虏?!”
何覃崇闻言,连忙补充道:“只有品相上上的奴标,才能卖到五十贯!”
五十贯是什么概念?
宝初年,一石米粮的价格是三十文到两百文,安史之乱爆发后,洛阳米市一石米粮的价格涨到了一千五百文到两千五百文之间。
五十贯即便按照最高收购价,也能买到二十石米粮,这几乎等同于一个洛阳城中富之家的所有财产。
听到此言,燕军将领顿时议论纷纷,每个人都是一脸兴奋。
众人都是没有想到,以往那些杀了费劲、弃置可惜的俘虏,如今居然有人肯出价五十贯来收购。
何覃崇见状,不由觉得奇怪,便向安守忠问道:“大将军,出征前难道严右相没有将奴标合约一事,告知于你吗?”
安守忠出征前,麾下的将士已经数个月没有领到军饷,军中上下都是一片怨气。
所以,安守忠听到朝廷派他南征,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恨不得立刻就出城,临行时,根本就没怎么在意严庄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