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押我们的人?现在?”
当琼州府众人听到这条消息时。大家的第一反应是荒谬。如果是刚刚登陆的时候,那些黎人这么干倒还能理解。可目前这种态势,就连官府都给打趴下了,小小一个黎寨还敢挑上他们找麻烦?实在令人有些想不通。
“他们卖矿石想要涨价?”
林峰首先想到经济方面,最初一段时间穿越众的硝石供应完全来自于这家寨子的山洞。现在虽然另外找到几处硝石矿源,又通过外购与化学合成使得炸药原料的来源多样化,但这家黎寨提供的硝石依然属于重要战略物资――他们家的硝石质量比较好。
前世里经常听说的铁矿石争端,使得穿越众首先想到巴西淡水河谷,难道这些黎人也想坐地起价?不过在这个年代,穿越众的工业可没什么竞争对手,那些硝石除了他们短毛需要之外,在岛上并没有其它人想要。没有竞争,凭什么涨价呢?而且从以往记录来看,这家寨子也不是那么贪心的,应该不会这么有“经济意识”吧。
“难道是民族矛盾又要激化?”
庞雨也提出一种可能,在海南岛上,汉人和少数民族之间的冲突时有发生,矛盾积累到一定地步便会爆发。所以庞雨等人先前察看官府的记录时就发现一条规律:几乎每隔两到三年,规模或大或小,海南岛总会冒出几场“黎乱”来,多年来从无例外。
虽然他们一直以来都很注意民族政策。但挡不住自然规律啊:毕竟汉人大都是移民,来岛上开垦种地,肯定会抢占到原本土生民族的生存资源。而短毛发展大工业更是要求开山炸石,建坝截水……破坏自然环境在所难免。黎人可从来不是甘于忍气吞声的主儿,他们家族内部的争执都可能拔刀相向,更不用说一致对外的时候。
不过仔细想想又不太象――这家花脚黎寨子和他们交往最多,在海南岛上所有少数民族部落中,这家黎寨应该最清楚他们短毛的力量。那个黎寨头目虽然年轻,却很稳重,就算岛上汉黎之间闹矛盾,要找麻烦也不大可能是从他们开始吧?
“叫我说,舒中那小子,该不是把人黎家妹妹肚子搞大了,提上裤子又不想认账,才被人扣押的吧?”
能提出这方面构想的不会有别人,肯定是农业组的张宇同学,他带队来琼州府收购耕牛,此时正好在场。张宇的想法先是遭到大伙儿一致唾弃――舒中的小尾巴这里人人都见过,虽然粉可爱粉可爱,却根本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人家舒中好歹也是长在红旗下的新青年,岂会做这种禽兽事情!
不过,没过多久,从临高方面又发来一封较为详细的电报――居然真是因为女人!虽然没有章鱼想得那么龌龊,却也确实和那小姑娘有关。
舒中虽然被扣押,倒没受什么虐待,他甚至亲笔写了一封信托人送回来,较为详细的介绍了整件事。事情的起因很搞笑――那小丫头天天跟舒中混在一起。两人自是很熟悉的。小姑娘有什么话也爱和他说,于是就在前几天,这位黎家妹妹告诉他,说自己快要纹面了。
黎族女子成年之后就要在面颊和额头上刺花纹,也许他们觉得这样很好看,但现代人的审美观可接受不了这个,舒中当然表示反对。但小姑娘却说这是他们的习俗,改不了的。舒中登时大怒――文明人么,总是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尤其是在女人面前。仗着平时跟那黎寨的关系还不错,舒中直接跑去跟她哥哥,也就是黎寨的新头人去谈。
两个年轻人开头交流的还行,坐在一起干掉了好几瓶苞谷酒。不过也许正是因为喝太多酒的关系,舒中说了些不知轻重的话。他原先只想让那小妹子不要纹面的,却不知怎的扩大为对这种纹面习俗的反对,然后,在和年轻头人的争执中,又变成了对整个黎族落后文明和愚昧文化的嘲笑……
这场争论最后是怎么收场的他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好像是狠狠干了一架。等到舒中从剧烈头痛中清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被关起来了。他对自己的行为很后悔,但对方似乎也被他刺激的不轻。甚至不愿听他的道歉――人家放出话来,要你们短毛的头领出面解决这事儿!
“靠,还以为多大事呢,不过口舌之争,至于吗……”
当这边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后,大伙儿一致对舒中的自作自受表示了鄙视之意。不过问题总要解决,解席和庞雨两人为此不得不放下手头事务,专程赶回临高去向黎寨头人道歉――当初是他们和黎寨签订的合作协议,现在人家也点名要他们两个出面。
因为没搭上顺风船,电报里催的又急,两人只好骑马走陆路回去。从琼州到临高,以前他们总习惯走海路行动的,因为方便而且快捷,只不过受天气和航班影响较大。
然而最近军事组模仿明帝国的驿站制度,开辟了一条陆上快速通道:在临高和琼州之间的官道上,沿途每隔几十里就设置了一座军马站,里面备有驿马。如果哪一边有紧急事务又无法坐船的,就骑马行动。沿途通过不停换马,可以一直保持高速狂奔,本来这条官道走路要花两三天的,现在一天之内就能抵达,据说是比坐船也慢不了多少。
听起来真不错,庞雨和解席决定尝尝鲜,谁知这一尝可吃了大苦头――他们两人还都是学过骑马的,但以前无非闲暇时练习练习,找块场地走上几圈而已,到现在真正需要骑在马上高速奔跑时,两人才知道这骑马可远不象看上去那么轻松自在。
军马站里用的马都是西南滇马品种,个头矮小。脾气温顺,但饶是如此,从来不习惯骑马的解庞二人依然被颠了个七荤八素。他们骑术不精是一方面,从琼州到临高的官路质量太差也是原因之一。
好不容易赶到目的地,在临高驿站交接马匹的时候,老解趴在马上就抱怨开了:
“我靠,就这道路水平,你们也好意思自称媲美海路?再这么多跑上两趟,人没散架,估计屁股也要烂完了。我说,既然要开辟陆上通道,你们好歹也把这路给修一修嘛……”
军马站里负责接待的都是些本地孩子,对于这位在短毛中也名声赫赫的解大头领的抱怨没人敢作应答。不过立即却从场院外面传来反驳之声:
“嗨……解胖子,还真是官气十足啊,亏咱们还专程来接你……你说得的倒轻巧!以前大伙儿都从海路走的,有几个人走过这条官道啊?资源人力都不向这边倾斜,叫我们怎么修路?”
外面走进来两个人,都是琼海号上当初的旅客同伴,现在正负责道路桥梁这一块的。为首一个名叫应荣威,江苏人,穿越时刚刚二十三岁,土木工程道路桥梁专业的,但大学刚毕业还没找到工作就穿越了。专业虽然对口,却没什么实际工作经验。负责道桥组一年多,除了帮助农场,县城以及主基地里修建过几条道路外,道桥组没出什么大成绩――当然是相对于工业,化学,工程这些牛逼专业组而言。这让小应颇感压力,于是在不久前向委员会提出申请,希望能再增加人手,好多出成绩。
于是又新调来一个小伙子名叫付羽,今年二十九了。江西人。他倒是工作过好几年,但以前的工作性质是以开隧道为主,本人通晓精确爆破和地质勘探,登陆明朝后他一直在唐健领导下的军事部门和野外勘探组任职,直到最近因为道桥部门实在缺人,才被军转民抽调过来,充实基建部门的力量。
应荣威大约有些情绪,两句话冲得解席一愣一愣――小应其实一直在呼吁要重视陆地交通。只不过从临高到琼州,因为中间的澄迈以前不属于控制区,安全上有些疑虑。加上大家都已习惯从海上通行,这条官道就一直没怎么重视,在人力物力等资源方面也没怎么上心。
不过老解现在好歹也算一方大员了,集体对于他显然很重视,这两位专程过来接人,当然也不是为了吵架的。旁边付羽就哈哈一笑,打了个圆场:
“修整这条道路的计划其实已经做出了,只是前段时间没空实施而已,而且当时澄迈不完全受我们控制,建设计划实施起来也点困难……不过现在这些问题都解决了,只要人力和物资充裕,很快就能开工。”
这时候小应也冷静下来,呵呵笑了笑:
“没错儿,正好你们两个负责人都在――到时候你们琼州方面可至少要负责提供一半以上的财力和人力噢!”
几人说笑了几句,却见庞雨依然赖在马上不肯下来,一问原来是腿麻了,大笑之余,大伙儿把他扶下来,让两个人搀着在地上走了几个圈子,方才能够行走如常。
一行人步行前往临高城区,庞雨素来是个多心的,这时便忍不住询问道桥组的建设计划打算搞多大规模?道路等级如何?最主要是需要多少投资?――他们琼州府最近自己也要大搞基建,一时间怕还抽不出太多人力物力。
应荣威笑笑,点了点脚下:
“就跟这条路的标准差不多吧……”
庞雨低头一看,禁不住大惊失色:
“哇靠!”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踩在了一片平整的水泥地上。灰白色的水泥硬质路面无声无息,从脚下一直向着前方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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