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子正文卷第六百九十一章皇家在钓鱼对于老四家的世子。
朱标向来都是抱以欣赏和信任的。
老四家的有着足够的沉稳,做事更加稳重,考虑更加周全,往往一件事情总是能润物细无声的处理好。
这就是自家那混账,所做不到的事情。
当朱高炽也旗帜鲜明的表达,他这个当大伯的接受老爷子禅让,是一件与国有大益的事情,这就让朱标瞬间产生了浓郁的兴趣。
朱标脸上露出笑容,看向朱高炽“炽哥儿你说。”
朱高炽改跪姿为曲坐,挺直上身,双手合抱。
“侄儿以为,皇爷爷禅让,大伯登基。其一,可让皇爷爷安心修养,得长命百岁。其二,可使大伯名正言顺,当下国中新政也可再起一个势头,将洪武新政作为祖训,不可更改,断绝撮尔不臣之心。”
这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好处。
朱高炽很平静的说着,朱标亦是安静的听着。
但他清楚,这个侄儿还有更重要的话没有说。
而他,也在等着。
朱高炽这时候则是看了一眼朱允熥的背影。
很久以前,他还只是个北平城里的燕王世子,想的都是燕藩该如何为朝廷守住九边防线,如何让北地的百姓也能和江南的百姓过上一样的日子。
曾几何时,应天城对他而言,是一个格外遥远的地方。
那里是大明的国都。
对朱高炽来说,仅此而已。
老朱家的老家是在凤阳城外。
所以他对应天城,也谈不上什么故土乡情。
当那一年,燕王府接到朝廷的命令,要求亲王携妻带子入京,亲王世子留守京师。
朱高炽第一个想法,就是皇爷爷在为自己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堂兄弟铺路。
将所有亲王世子扣押在京师,以为人质。
这样就可以保证,大明的皇位继承,是一个有序的。
他对朱允熥最开始的印象并不深刻。
只是听闻有这么一个堂兄弟,性子好像很是羸弱。
可当他亲眼看到的时候。
那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是一个有着远大抱负和梦想的人。
他的思维是跳脱的,活跃到自己在最开始的一段时间里,总是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去思考,而不是应答。
后来自己慢慢接手事务。
北平城和燕藩,就成了一个很小的部分。
每天睁开眼,想的就是天下人的事情。
初一开始,朱高炽是充满疑惑的。
天家,当真能不设防?
最后朱高炽坦然接受了一切。
这样的天家,或许才是最好的。
国家日新月异,江山代有人才出。
朱高炽目光闪烁,沉声开口道“侄儿以为,这件事情最重要的是,我大明可以开一先河,不必君王薨,而后人嗣。
人之本性,老矣少矣,壮志几多暮年。
圣明如唐玄宗,开元之后,天宝无光,藩镇割据,前唐大厦顷刻间分崩离析,百年关陇李氏,化作尘烟。
少年学艺、壮年做事、暮年修养,方为天地人伦之理。
皇帝非死既嗣,亦可禅而让贤,此乃古之圣王所为。而今大明,家天下而兴,为保君王圣明,不叫万年昏庸,可行暮年禅让退位,青壮即位,保社稷万年常青。”
马车里。
回荡着朱高炽不大,却很有力量的声音。
朱允熥眉头皱紧,微微低头侧目,扫了小胖一眼。
而和朱高炽并排跪着的朱尚炳,已经是瞪大了双眼,张开的嘴巴可以吞下一整颗鸡蛋。
他已经开始两腿打颤了。
这话说出来,可是要遭大罪的。
这是要改中原千年以来的君王传承制度啊。
活久见!
原以为熥哥儿已经够癫狂了,没想到炽哥儿更加疯狂!
低着头的朱尚炳,眼神无助的四下打量着。
他觉得自己已经闻到了一丝血雨腥风。
朱标则是沉默了下来,目光微微下沉,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至于朱高炽最后这番话,其实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
为了保证大明的皇帝不会老年昏庸,可以到龄禅让退位。
这是一个很重大的改变。
可以说是前无古人。
当然,要将上古的圣王们排除在外。
至于如李渊那几个皇帝的禅让,那是不作数的。
一旦做出这样的决定,那可比皇帝单纯的禅让更加的恐怖。
只要旨意昭告天下,便是立时天下大动。
朝堂之上,也必然会掀起无尽的风浪。
没人知道如果当真要这样做,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因为人们没有前车可鉴。
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如果大明执行这样的国策,很有可能将来会有好几位老皇帝在世。
到时候,又是否能避免,这些老皇帝对新皇帝的干扰呢?
朱标在飞快的思考着。
马车悠悠。
外面的嘈杂已经渐小,应是靠近皇城范围了。
朱高炽看了朱标一眼,轻声说道“人性使然,少年激昂,中年沉稳,老年思退。古往今来,多少贤明君王,暮年之时还能有初临帝位时,那般锐意进取?
若是能中和守正,便能称得上是明君了。可明君,自古又有几人。
侄儿此番非是仅为皇爷爷圣体思量,亦非皆为劝进大伯。乃是为大明后世之基业思量,君王暮年当有急流勇退之举,而不叫国家被垂暮君王拖累。”
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脑海里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过往历代君王暮年之时的情况。
似乎,真的没有一个君王,能在暮年的时候,还如一开始那般圣明。
朱标的视线下移,放在了跪在面前的朱允熥身上。
“你也是这样想的?”
当他清楚了朱高炽所有的想法之后,朱标的脑海里第一时间就想到,这个事情最有可能就是自家这个混账想出来的。
整个大明朝,敢这样想,并且敢这样做的。
也只有他一个人了!
朱允熥抬起头,迎着太子老爹那审视的目光。
他点了点头。
而在他身后的朱高炽,则是立马开口道“侄儿今日所言,非是熥哥儿所托。”
朱允熥亦是说道“但儿子当初,确实有在炽哥儿跟前提及过此事。”
朱尚炳跪在地上,默默的向后挪了两下。
他真的是怕,等下自己浑身沾满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