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完岁,村子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白天玩闹了一整天,晚上又一直熬到子时,几个萝卜丁几乎是倒头就睡。
易茗雪刚将弟弟妹妹安顿好,就敏锐的觉察到了屋外有一行人在靠近。
听声音,应该是三骑一车。
他们行驶得很缓慢,车轮碾压过地上的积雪,只有细微的扑索声传来。
最后,停在了她家的院子门口。
楚豫走到她的房门边,与她告别。
“走了!”
易茗雪坐在屋内,转头看向门口。
只看得见门缝间的暗影,根本看不清楚豫人。
“嗯。”
她应了一声。
屋外传来一声熟悉的轻笑。
随后,那道暗影消失了。
院子外头的车马同来时一样,安静的离开了大河村。
易茗雪在炕上又坐了一会儿,直到完听不见屋外的声音后,才躺下睡了过去。
……
次日一大早。
李二叔就来了,同时还带来了车行的账本。
“新年好呀,孩子们!”他将特意带来的花生糖分食给几个萝卜丁。
随后开始向易茗雪汇报这段时间的工作。
扩建之后的车行运行得很顺利。
虽然易茗雪没有天天守在车行里,但是她制定好的规则和制度得到了很好的落实。
如今整个车行运作顺畅,已经成为了普通老百姓出行的首选。
自然,收益也非常可观。
此前易春来推测的易茗雪一天能赚二十两还是太保守了。
他们忽略了岐阳镇周边繁忙路线的人流量。
如今的易家车行,一天的流水都有一百两居多。
扣除掉所有的开支成本,以及承诺给李二叔以及刘二等人的分红外,她现在一天能稳定净赚四十两之多。
这可大大超出了易茗雪的预料。
李二叔看不懂那些复杂的账册,但他知道,车行运作得好,大丫肯定赚了钱。
至于他自己,早在年前就拿到了一笔丰厚的奖金。
如今他不仅家里日子变得好过,还在亲戚朋友面前好好的扬眉吐气了一回。
他是真心替易茗雪高兴。
同时他也很清楚,自己只有跟着易茗雪,才会有更好的发展和出路。
“顾先生说,初四复工,他有一些想法要与你当面相商,让你初四务必回一趟车行。”
“好,我知道了。”易茗雪仔细看着手中的账本,点头答应道。
可李二叔却迟迟不见离开,反而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易茗雪抬起头来,“怎么了?李二叔,有事你不妨直说。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李二叔嘿嘿笑了两声,自己掏了个板凳坐下。
开口道,“是这样的,大丫!我听说你和镇上的曾夫子关系不错,你看我家大嘎也到了入蒙学的年纪了。我就想着……总不能叫他们也跟我一样,做半辈子的文盲。看到你家里几个孩子,我才明白,还是得懂的东西多,见识的世界广,才能有大出息。”
易茗雪忍不住笑,“原来是这事儿!那曾夫子如今已是广纳学子,只要肯学愿学,他定会收入门下。”
至于束脩……其实对于他们这些乡下人而言,束脩并不是一笔小数目。
但好在曾夫子还算宽仁,收的并不是高价。
从前的李二叔或许付不起,但以他如今在车行的收入,同时送大嘎和小嘎二人去念书是没问题。
“此事不难,你记得备好束脩六礼,过了正月十五就让大嘎跟着我家老三一起去念书。”
见易茗雪爽快的答应,李二叔高兴得直接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大丫,谢谢你!二叔是真心的,若不是有你,我们家哪里会有如今这样的日子,我家大嘎又怎么可能成为读书人!”
李二叔几乎喜极而泣,连连道谢。
谢完又迫不及待的转身,一溜小跑着回家给李二婶报喜去了。
搞得易茗雪是哭笑不得。
三天大年一过,村里的人就开始多了起来。
许多从前都不怎么来往的亲戚,因为听说了大河村的事儿,今年倒是窜得挺勤快。
易茗雪的娘是逃难至此,迄今都不知道外家是何人。
因此并没有什么亲戚要走。
于是易茗雪就一辆马车将几个萝卜丁带着,一起去了岐阳镇。
刚到车行,就发现已经有不少人提前返岗了。
每每见到她,都是恭恭敬敬的鞠躬行礼,并道一声,“东家,新年好。”
易茗雪纷纷点头示意,还叫来厨娘,让她这段时间多买些肉食,给师傅们多加加餐。
那厨娘如今是母女两个一起在车行的厨房做事。
不仅如此,她今年刚满了十三岁的儿子,也想学赶车。
想着学会了,也能进易家车行当差。
她男人原本是在镇郊的矿上做活,起初还看不上她这份厨娘的工。
没想到,到了年前发红封时,厨娘拿回去的钱竟比他在矿上干了一整年还多。
如今,她男人也在车行的马厩里负责管理和照顾马匹。
一家人见了易茗雪,都是直呼大东家,丝毫不敢因她是女子而有所怠慢。
顾先生也回了车行。
并且为易茗雪带来了一个利好消息。
原来前段时间,专门负责京都航运的一座大坝决堤了。
整个东运航线严重受损。
可只在西南一带出产的铁矿又是京都冶炼的重要原材料。
运输的水路中断,就只能走陆路。
此事早年间就有朝臣提到过,要大兴修建陆路,不过过分依赖水路。
但因为西南地区山地崎岖,修路难度极大,朝廷一直没有重视。
如今关系到国之重器,又无路可走。
于是皇帝连夜下发数道圣旨,并拨了为数不少的银两。
用于西南地区修路和扶持陆运。
难怪顾先生要求易茗雪务必初四回车行。
因为这道旨意刚从京城里下发,目前知道的人还不多。
等到正式的旨意下达到各州县官员手上,最少还需半个月。
可也已经有不少有门路,消息灵通的人开始行动起来了。
易茗雪细细咀嚼着这个消息。
“咱们车行如今势头很猛,运人和运货其实区别不大,甚至更好上手。你的运维路数是我平生少见的野路,偏偏这些我觉得野的不可思议的想法你做起来又非常有效。所以我看好你,愿意辅佐你。那么东家,这么好的机会,咱们不得抓一把?”顾先生继续道。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顾先生已经没有了最初那副懒懒散散,只做个简单的账房先生的模样。
易茗雪猜想,他在京都应该是个有故事的人。
只是不知因何而回到了这岐阳镇上,又机缘巧合与她结识。
易茗雪放下手中的茶盏。
“不,要抓就抓两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