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母子连心,易语堂嘴微微一瘪。
那孙夫人就只觉得心尖一颤,下意识的又想将男孩儿拥揽入怀。
却被易语堂飞快的一侧身,给躲开了。
孙夫人的眼中满是失望和无措,只得求救似的看向一旁的孙谷主。
孙谷主刚要开口,却被身后的孙淙宜给抢了先。
他快步走上前来,“阿娘,他真是荀弟?您会不会搞错了?”
然而,孙夫人固执的摇了摇头。
“不可能出错!这天底下,没有任何一个母亲会认错自己的孩子。”
何况孙荀只是失踪了三年,又不是三十年。她自然能认得出。
与孙夫人一眼就认出来有所不同,孙谷主明显更加冷静,也更加谨慎。
他自打看到易语堂的第一眼开始,就在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孩子。
虽然三年未见,小孩子长开了许多。但原本的模样和五官都还在。
他是医者,较之普通人更擅分辨人体的骨相。
眼前这个孩子,的的确确就是他失踪了三年的小儿子——孙荀!
确认无误后,年过五旬的孙谷主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之情。
几次都想上前将小儿子拥入怀中,但又都生生的克制住了。
见小儿子一直躲在易茗雪身后,始终用戒备的眼神看着他们夫妻二人,孙谷主的心底不由一酸。
于是他尝试与易语堂沟通道,“荀儿不怕,我们不是坏人。”
可易语堂根本不认识他们,闻言只是坚定的摇了摇头道。
“我不叫荀儿,我叫语堂,易语堂!”
说完,他还伸出手去,牢牢的拽住了大姐的衣角。
仿佛生怕被他大姐抛弃一般。
易语堂表了态,易家的几个萝卜丁也立刻反应了过来。
大家齐齐将易语堂拦在身后,如临大敌一般的盯着孙家三人。
“对!这是我五弟易语堂,不是什么荀儿。”易长乐挺着胸脯,脆生强调道。
被几个孩子如此防备,那孙谷主脸上不由的露出一丝尴尬。
他只得转而看向易茗雪,拱手行了一礼道。
“我知道你们一时难以接受这个现实,但我们的确是荀……语堂的亲生父母。”
“证据呢?!”易茗雪还没开口,易长乐率先提出质疑道,“总不能随便来个什么人说是我们五弟的父母,我们就都得认吧!”
“你们有此顾虑是对的。”孙谷主自然明白易长乐是真的关心易语堂,当即表示感谢道:“也非常感谢,你们能如此维护语堂。”
“他……离开我们三年,如今长得这么好,一定是因为你们都像对待亲人一样善待他。反倒是我们,不是称职的父母……”
说到此处,身份地位都不低的孙神医,居然语气哽咽。显然是发自内心的对易语堂感到愧疚。
易茗雪始终没有说话。但要知道,易语堂被原身她娘捡回来时,可是浑身是伤、奄奄一息。
她虽然没有权利阻拦人家亲骨肉相见,但她认为自己有义务搞清楚,老五当年到底遭遇了什么,又是因何而走丢。
“孙谷主,我想知道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孙神医夫妇闻言,皆是一愣。
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孙夫人看着自己的相公,微微点了一下头。
随后,只听那孙谷主长叹了一口气,开口道。
“这原是我谷中辛秘,但你们作为语堂的亲人,有权利知晓事情始末。”
于是,一家人连同孙家三人再度回到了院中。
因牵涉到神医谷的秘密,易茗雪禀退了其他无关人员,只将自己姐弟五人留在了厅内。
“孙谷主,现在可以说了吧?”
孙谷主沉吟片刻,开口道。
“易老板可还记得我昨日向你打听的人?”
“您的师叔觅阳子?”
“不错!我师叔觅阳子乃是一位炼丹奇才,单论炼丹造诣,远在我师父以及其他师叔师伯之上。”
“谷中倾尽力培养他,甚至将绝不外传的绝密单方都交给了他。可到了晚年,我这位师叔隐约有了一丝走火入魔之兆,居然开始研制起了起死回生之药,甚至不惜偷偷买回尸体做实验。可那些死透之躯,根本无法满足他的需求。后来……他便开始变本加厉……”
说到此处,孙谷主不由的看了几个萝卜丁一眼。
易轻轻心领神会,立刻伸手捂住了易宝儿的耳朵。
“我那小师叔不满足于在死人身上做实验,便将主意打到了将死之人身上。他以钱财买通数名将死之人,待到对方濒死之际,以活人来试验他的丹药。虽然此前已与这些死者达成协议,但此举实在有违伦常,也给神医谷引来了许多的麻烦。”
“因为此事,我与师父劝诫过他无数次,但小师叔始终不愿放弃。直到……他失手毒杀了一名谷中弟子……”
易茗雪几乎可以想象得到,一个几近疯魔的天才,为了追求学术上的极致而最终走向极端。
“当时我师父还在,便下令囚禁了小师叔。为了防止他再犯,还给他家包括当时已经怀孕的他的儿媳一并种下了蛊毒。不过那蛊毒虽厉害,但只要按时服用解药,倒也不至于丧命。只是每月蛊毒发作时,会非常痛苦。原本小师叔已经接受了,直到……直到他的小孙子降生……”
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别的什么心情,孙谷主说到此处,便哽住了喉咙,进行不下去了。
一旁的孙夫人接过话去,继续道。
“直到他的小孙子出生,因为打娘胎里就被种下了蛊毒,他那小孙子自小便体弱多病,羸弱难养活。再加上他们一家始终被囚在后山的雪谷中,大家便断言他那小孙子活不过十岁。为了保住自己的血脉,觅阳子便带着襁褓中的孙子,叛出了神医谷。”
“……而他为了能顺利逃走,便劫持了那时仅有两岁的荀儿!”
与孙谷主的心怀愧疚不同,孙夫人明显是恨觅阳子的。
为了保住自己的孙子,就要劫持她的孩子。
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
“至于他们叛逃之后的事,我虽不知详情,但想来也不难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