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院最靠里直到山脚下,一座三开间的茅草屋颤颤巍巍的屹立在茂密的树林下,很是破旧,破旧到好似一阵风就可以刮到一般,茅草屋前是个很大很大的院子,与李家院中的屋舍俨然不同的是,茅草屋孤零零的,只因其地势比其他的要高出很多,站在院子边缘可以俯瞰整个李家院。
院子分为两块,一块用栅栏圈着,里面养着五只小鸡五只小鸭,巴掌大小,看起来是刚捉回来不久,另一半则是种上各色蔬菜,有小白菜,白萝卜,莴苣等等,品种繁多却并不杂乱,看起来很是整齐清爽。
夕阳的余晖铺在这片菜地上,东边的天空已经挂起了一轮白色的月亮,一个身体单薄且高挑的女人握着出头拨动着菜地中的野草,看她气喘吁吁样子显然是累了,她缓缓抬起头看着血红的只露出半个头的夕阳,抬手拨弄了一下过肩的长发,瓜子脸,温润的面庞,初看并不美丽,但是看着看着却有种说不出来的韵味,恬淡高雅,那双古井无波如秋水般的大眼睛仿佛超脱了世俗一般,单纯的让人可怜,额头的汗珠映衬这白里透红的皮肤宛如一颗颗流动的宝石,明亮却不艳丽。
她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面色沉静的叹了一声,“这都快天黑了,怎么小白还没有回来!”
话音刚落,就听东北方院子边缘传来了喘气声,只见小乞丐拎着一个大包裹一步一拐的走了上来,直到了茅草屋前才将包裹放下,气喘吁吁的说到:“娘亲,你咋又出来干活了,不是不让你干重活吗?”
那女人放下手中锄头缓步走到了小乞丐身旁,看着瘦小的身躯却拎着快抵上半个身子般大小的包裹,眼中闪过一抹怜惜,缓缓蹲下身子,摸了摸小乞丐头,随即将皱褶的眉心抚平,温柔的说到:“累了吧?娘亲看你天天这么累心疼啊!整天什么也干不了心里着急!乖,不生气了哈!”
“哼,你以后别再干重活了可好,要我不生气也不是不可以,晚上得吃两个大鸡腿!”小乞丐气呼呼的说到。
“好,都听小白的,那咱们赶快去炖汤吧!”女人说。
“不用不用,宫伯伯都已经给做好了,娘亲先歇着,我去把桌椅搬出来,边吃边赏月,好好过个中秋!”小乞丐说。
“宫伯伯这份恩情要记在心里,等日后有能力了一定要还知道吗?”女人边说边拍打着小乞丐身上的灰尘。
小乞丐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即小跑到茅草屋里先端了一把椅子出来让女人坐着,接着又进去吃力的搬着一张用竹子编织的桌子放在女人身前,打开包裹将里面的吃食整齐的摆放在桌子上,“娘亲,我去拿碗筷!”这又小跑着进屋取了两双碗筷和汤勺,他并没有急着再进屋搬自己的椅子,而是打开盛着鸡汤的瓦罐,人参的香味和鸡汤的香味柔和在一起扑面而来,小乞丐轻轻的用筷子一戳,鸡肉炖的很烂糊,夹起一整只鸡腿放在碗里,盛了三勺汤放在女人面前,“娘亲,你快吃,我再去端个椅子来!”
女人点了点头,但是却并没有动筷子,等到小乞丐进屋后,她又将另一只鸡腿夹到了小乞丐的碗里且盛了半碗汤,等到小乞丐出来才装模作样的啃起了那只软烂香滑的鸡腿,浅浅的喝了一口汤,一股热流直入丹田,让本就有些清凉的初秋多了一丝暖意。
小乞丐端着椅子坐下,直愣愣的看着碗里的鸡腿没有说话,端起碗喝了一口汤,舔了舔嘴唇,又喝了一口,他嘴不大,半碗鸡汤喝了得有六七口,等到女人将鸡腿吃完,他才将碗放下,将鸡腿夹到了女人碗里,“娘亲,你吃,你可是答应过我的,罐子里面还有鸡肉,我自己盛!”
女人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知道即便是说了也没什么用,自这孩子懂事开始,好的东西都是女人享用,哪怕是只有半个馒头,这孩子也都会部给她,每每到这个时刻,女人都会觉得即便以前受过再大的苦难,现在也值了,孩子是老天给她最好的礼物。
天空渐暗,那轮白月也渐渐明亮了起来,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的月亮还差一点就圆了,还在天空万里无云,柔和的光辉可以照进每个人的心田。一顿风卷残涌过后,两人将佳肴吃的所剩无几,倒是鸡汤剩了不少,宫掌柜用的乃是正宗的老母鸡,分量足的很。靠在娘亲的怀里看着天上的月亮,没来由的小乞丐升起了一丝困意,一天的紧张忙碌,此刻才是最轻松最舒服的时候,他微微抬起头看着在月光映衬下微微发黄的面庞,没来由的心中一紧,想起每次娘亲病发之时痛苦的模样,好似万箭穿中心一般疼痛,小乞丐轻轻的抚摸着娘亲的面庞,问了一个他从来没有问过的问题,“娘亲,爹爹在哪里?”
女人身体一震,惊讶的看着小乞丐,好一会才叹了一口气,轻轻捧起小乞丐的面庞,“爹爹,爹爹就在我们身边,他在干大事,等到他干完了就会来接我们了!”
“可是他知道娘亲得了重病吗?知道娘亲正在受苦吗?”小乞丐说到这里不禁有些许哽咽。
女人看着小乞丐眼中的泪花嘴角不由得升起一抹笑意,“当然知道,娘亲这辈子最开心的两件事,一件就是能和你爹爹海誓山盟,另一件就是有了你这个爱的结晶!”
“可是为什么爹爹不带着我们一起干大事?”
“呵呵,女人吗,就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男人该有男人的世界,不可以为儿女私情牵绊,我相信你爹爹现在也正仰望着明月想着我们!”女人看着明月笑着说到,月光洒在她白皙的脸颊那么的圣洁,那么的宁静……
入夜明月高悬,算起来差不多十点,小乞丐在将娘亲安排妥当之后独自来到了院中,他睡不着,一来老乞丐今天没有如约而至,二来白天练习形意拳时那一记崩拳始终不曾想明白如何打出来的,一想到这里,那一丝困意便一扫而空,不知不觉间,小乞丐脚下动了起来,手上也不闲着,来回打了两遍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种莫名的感觉,忽的听见身后嗤的一声,小乞丐猛然回头,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小乞丐惊慌之下踉跄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随即破口大骂道:“老乞丐,你是人是鬼,走路都没声音吗?”他虽然很气,但是依旧压着嗓子骂出这句话,以至于听起来不免有些许尴尬。
老乞丐也没说话,挠着头嘿嘿傻笑,随即递上来一个荷叶包还有一个酒壶,小乞丐不明所以,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试探性的接过荷叶包和酒壶,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只整鸡和一壶烧刀子,这才明白老乞丐的意思,原来是想让自己陪他喝两杯,小乞丐将鸡和酒放在了桌上,随即盛了一大碗鸡汤给老乞丐,“你等我一会哈,家里还有点花生米,我去拿来!”
老乞丐又是嘿嘿傻笑,随即自顾自的喝起了鸡汤,小乞丐三两步小跑着,五分钟后才捧着一个小袋子过来,直接把花生米倒在了桌子上,有从怀中掏出两只酒杯,这可是他好不容易从酒馆换来的,算是私人珍藏,连他娘亲都不知道。
老乞丐嘿嘿笑着接过酒杯,慢慢的倒了两杯酒,然后用力的扯下一只大鸡腿递给了小乞丐,小乞丐有些迟疑又有着些许感动,这么长时间也只有娘亲会把鸡腿让给他,怔了一会,小乞丐还是接过了鸡腿,一口叼住了,用力的撕下另一只鸡腿递给了老乞丐,“老乞丐,你也吃一个,这烧鸡是你做的吗?”
老乞丐傻笑着接过鸡腿不住地点着头,小乞丐看着他用力的撕了一块肉大口咀嚼着,等到部咽下端起酒杯对着老乞丐说:“老乞丐,我李墨白敬你一个!”
老乞丐顿了顿,放下手中的碗和鸡腿,在衣服上擦了擦油渍,似乎这一敬很是隆重般起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小乞丐李墨白见状也是仰头一口喝下,不曾想这烧刀子度数极高,立马被辣的鼻涕眼泪横流,不住地对着地上吐着口水,“呕,这啥东西,这么难喝,怎么你们大人都喜欢喝这玩意,呸呸……”
老乞丐哈哈大笑却并没有说话,似乎他根本不会说话一般,右手拿起鸡腿大口撕咬着,左手则将两个酒杯又倒满了,三两口将鸡腿啃完,端起酒杯往前一递,李墨白吐了吐舌头,“有的没的,娘亲和我说过,小孩子不能喝酒,不然以后会变笨的!”
老乞丐停了将酒杯又往前递了递,李墨白无奈的摇了摇头,却见老乞丐端起另一杯酒仰头倒进嘴里,就被顺着嘴唇缓缓下降,随即又指了指鼻子大力的呼了两口气,这才对着李墨白手中的杯子抬了抬,李墨白皱着眉头想了想说:“你的意思是喝酒不要憋气吗?”
老乞丐点了点头,李墨白深呼吸一口气仰头喝下,“呕,老东西你骗我,呕……”
老乞丐看着李墨白滑稽的样子大笑着拍手,腾地一下跳到了椅子上蹲着,抓起两粒花生扔进嘴里,抓起烧鸡直接撕成两半啃了起来,等到李墨白吐完了,他手里的鸡也只剩下骨头了,李墨白扶着桌子舔了舔嘴唇,看着老乞丐手中的鸡架子又看了看桌子上仅剩的半只,拿起酒壶又倒了两杯,将那半只鸡推给了老乞丐,“你吃吧,我晚上吃的够多的了,这酒我再喝一杯可以吧!”
老乞丐也不矫情,抓起鸡对着李墨白扬了扬,低头自顾自的啃了起来,李墨白端起杯子咬了咬牙,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仰头一杯喝下,这次他并没有吐,而是紧咬着牙关将酒吞了下去,好一会才面色涨红的张开嘴,抓了几粒花生扔进了嘴里大口咀嚼着,老乞丐见状对着他直树大拇指,李墨白也嘿嘿傻笑道:“看来也并不是太难喝,有股子甜香直冲脑门,咯!”李墨白打了个饱嗝随即眼前一黑趴在了桌子上。
老乞丐嘿嘿一笑,几口将肉吃完,站起身来将面上的头发撩了撩,坚毅的面庞显露了出来,胡子拉碴却有棱有角,本是古铜色的皮肤此时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光耀,他轻轻的走到了李墨白的身旁,双手缓缓地按压着他的身不断游走着,与此同时,咔咔声不断从李墨白身体中传出,只听老乞丐说到:“没想到误打误撞冲破了小周天,只可惜以气运形多少有点拔苗助长了!让老夫来替你导引一番!”
说着话,老乞丐收回双手,运气一掌拍在了李墨白的后心,隐隐间只觉得二人面露红光,忽闪忽现,好不怪哉!却听不远处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阁下是敌是友,切不可伤了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