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还是死死的盯着,明明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但是那双眼睛却如同狼一般,带着淡淡的野性。
沈悦觉得这个小男孩有趣,就让福安把身上所有的糖都拿出来,虽然不情愿,但是他更听沈悦的话,于是还是乖乖的交了出来。
于是小男孩的目光又落到了沈悦的手上,准确的来说是她手心上的糖。
“想要嘛?”沈悦轻轻的问。
小男孩拼命的点头,忍耐不住的咽了咽口水,发出清晰的吞咽声。
面前的人眉眼矜贵,脸庞如同白玉,手指如同青葱,处处都透露着贵气,她抿唇,问,“叫什么?”
小男孩的眼睛黑漆漆的,就像能洞悉人性的诡物,他就是盯着糖,也许是知道眼前的人不好惹,不敢抢,只能急躁贪婪地盯着看。
还不忘分神回答沈悦的问题。
“我,我没,有名字。”
小男孩一字一顿,并没有撒谎,他一两岁就被扔到了山里,后来被一头狼叼走,从小都是和狼群长大,后来那头狼死了,他就下山。
少年突然笑了起来,她有一双极美的眼睛,乌黑的如同黑曜珠,映着残阳的点点余光,莹莹透出澄澈的金光。
而小男孩的视线终于落到了沈悦的脸上,面对那笑颜,愣愣的。
声线华丽暗哑,有种梦幻一般的温柔。
“倒是有趣。”
小男孩的瞳孔动了下,用着极其撇脚的语言说道,“我,我,可以,跟着,你吗?”
那双眼睛,明亮的像利刃,充满了不可预知的凶性,就像头狼崽子。
他觉得,跟着眼前这个人,就会有糖吃。
睫毛微微下垂,饱满鲜艳的唇瓣还带着笑,“等你熬过这次,再来找我吧。”
把糖放在了地上,沈悦起身,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小男孩,就转身走了。
谁又能想到,多年后赫赫有名,英明神武的战神,会被几颗糖给哄骗走了。
——
那个小男孩就是霍刀。
沈悦亲自取的名字。
被四皇子收养,精心培育了好几年,虽然说不上锦衣玉食,但也算是仁至义尽,结果,转头就是背后一刀。
她教会了霍刀说话,写字。
教会了霍刀怎么做一个人。
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沈悦,就没有霍刀,也许霍刀还会像个狼一样和一些野狗抢食,活的不人不鬼。
但是霍刀却喊着为了除祸害,斩奸臣,清朝纲的名号,要沈悦的命。
谁都可以说沈悦坏,说沈悦残暴,说沈悦冷血,说沈悦该死。
唯独霍刀不行。
可偏偏霍刀就这么做了,当时沈悦把沈尧瑾逼上了死路,只差一点,一切都胜券在握。
在最关键的那一刻,最信任的人给了她一剑,一半的人都跟着反了,差点要了她的命。
霍刀刚毅硬朗的脸上还沾着她身上的血,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暗沉幽深,仿若真的如同诡物一般。
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好像杀的并不是名义上的主子,而是一只阿猫阿狗。
“四皇子意欲冒犯,残害手足,谋害忠良,此罪,杀无赦。”
低沉浑厚的声线用内力传遍了大殿。
算是养了一条狗,养了这么长时间也会有感情,更何况,还是人呢?
恨吗?
也许不恨。
只是觉得自己愚蠢,太蠢了,也太可悲了。
——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在大地上,反射出金色的光芒,金色的光线被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铺在地上变成了淡淡的轻轻摇曳的光晕。
瘟疫得到了大规模的控制,街道上也不像以往那么萧条,粥铺还开着,沈悦每天也没有什么事做,天天出来监察,她不像太子,太子会去照顾那些难民。
而沈悦都是成了最悠闲自在的。
自从那件事过后,沈悦和程谦恭的关系很诡异,按道理说两个人明明是对头,但是沈悦去经常派人送一些药膏和补品。
毕竟程谦恭的额头受伤了,件事也说得过去,可偏偏这事发生在沈悦身上就是不对劲。
程谦恭可是太子身边的人,沈悦连太子都打过,更何况是程谦恭呢?
又是送昂贵的药膏,又是送珍贵的补品,这不就是摆明的示弱和讨好吗?
连太子都有些怀疑了,要不是程谦恭把沈悦送过来的东西都扔了,太子还真觉得有古怪。
沈悦也知道程谦恭不想见到她,也尽量不出现在他的面前,只有在议事决策的时候会多看几眼程谦恭的额头。
刚巡查完外面的情况,沈悦回到了院子,这院子很大,太子还有程谦恭都住在这里。
程谦恭的寝殿离沈悦挺近的,而沈悦刚好会路过,穿过一片竹林,沈悦与云染不期而遇。
那件事情对云染的阴影很大,一看到沈悦就如同惊弓之鸟般差点跳了起来,反应过来之后连忙行礼。
深蓝色的劲装衬着她的身形修长优美,半垂着眼眸,慢条斯理的看着云染,一副淡漠的表情。
沈悦没有出声,云染也就一直维持着行李的姿势,不敢起来,头低的恨不得埋到胸口。
太阳很大,气温炎热,没穿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的汗,手臂酸胀,就在云染忍不住悄悄的动两下,耳边突然响起华丽慵懒的声线。
不轻不重,就让她浑身都僵住了。
“别动。”
轻飘飘的两个字,让云染就像被点住穴一样,整个人就像个木头一动不动。
寒光闪过,皮肉切开的声音,浓郁的鲜血喷洒在脸上,云染瞳孔紧缩,腿一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哆哆嗦嗦的,眼眶瞬间红,鼻尖的血腥味几乎令人作呕。
“四,四殿下……”
沈悦羽睫轻抬,下颌骨绷紧,绷得锁骨连接颈线的线条十分清晰。
艳红的血渍从冰冷闪着寒光的匕首尖滑下,沈悦上前一步,刚稍微的抬起手,忽然被人大力的捏住手腕,一扭,沾着血的匕首掉在了地上,骨头错位的声音,沈悦脸色一白,猛地被推开,往后踉跄了几步,才堪堪站稳。
一抬眸,就看看程谦恭一向平静温和的脸浮现出了愤怒。
程谦恭气压低沉,弯腰把软跪在地上的云染给扶了起来,云染的腿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差不多整个人都靠在程谦恭的怀里。
冷冷的看了一眼沈悦,程谦恭低下头检查云染的伤势,但终究男女有别,他只是看了两眼,见云染的脸上和肩膀下都要血渍,低声询问云染感觉如何。
手腕骨刺痛无力,脱臼了。
沈悦白着一张脸,咔嚓一声,把骨头给正了回去,眼睑下至,红痣妖娆,肤色苍白病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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