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辅心知沐晟所为的用意,他也很同情沐晟这种山高皇帝远,却又对大明忠心耿耿的镇藩勋贵。
“建文帝是死在蓝氏之女的剃刀之下。”张辅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前些日子听说广泽王状告懿文太子妃毒害了懿文太子元妃和皇长孙朱雄英,皇上已经命谷王和方孝孺一起审理这个案件,具体的进展,我暂时不知道。”
沐晟听了心头很不平静,当年,先是高皇后病故,父亲沐英悲伤咳血,落下了病根,后来懿文太子病故,父亲捱了不到两个月,也跟着去了。
若是父亲知道,懿文太子过世后,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若是太祖高皇帝知道,他最疼爱的长孙竟然死于后院阴谋,会做何想?
“建文帝乃是太祖高皇帝一手培育出来的皇嗣,谁也不曾想到,他继位之后,竟然会做出这般举动。”沐晟有感而发,也只能点到为止。
沐晟举杯邀请张辅,“请满饮此杯!”
两人碰了一下杯,均是一饮而尽。
值此月明花开之际,离京城十万八千里远,靡靡之音隔着湖泊传过来,张辅也感觉到一阵心旷神怡,难免话也多了一点。
“说起来都是天意,恰好建文帝要削藩,先是拿了周王等开刀,这才把皇上给逼急了,要说这靖难之役为何会如此顺利,一来,建文帝也的确不会用人,曹国公并不是打仗的料,二来,皇上这边多亏了四皇子殿下,弄出来很多厉害的火器,这才一推过去。”
张辅回忆起三年靖难之役,竟然不曾遇到危险,他也是觉得简直是神奇极了,“等到了济南,遇到了铁铉和盛庸等人,四皇子就提出了只取京城的战略。等去了,谁知,建文帝竟然又派了谷王和曹国公守金川门,恰好皇上领军到了金川门,两人给皇上开了门。”
“皇上没有进宫,而是先去谒陵,就在那天,皇上打算剃度逃走,结果……“张辅叹了口气,“剃度的居然是蓝玉的孙女儿,不知道走了什么门道,还是进了吕氏的宫,才让皇上瞧见了,收到身边。”
这就怨不得别人了!
沐晟听到这里,只觉得,果然一切都是天意啊,天理昭昭,疏而不漏。当年蓝玉立下了那么大的功劳,太祖高皇帝为了自己选定的这个接班人,拉扯出一场蓝玉案来,杀了多少功臣!
所有人的心里都很清楚,蓝玉怎么可能会谋逆?他错就错在,是常遇春的妻弟,而偏偏,朱允熥的生母又是常遇春的女儿,蓝玉一党若是不能被拔个一干二净,出生于庶子的朱允炆如何能坐得稳皇位?
太祖高皇帝大约做梦都没有想到,朱允炆的皇位最终是被儿子朱棣给抢走了。
沐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下,朱棣当上了皇帝,他得想个办法让当今皇上明白他的忠心才是,眼下正是好机会,沐晟问道,“皇上怎么知道版纳有橡胶树,话说,这橡胶树到底是什么用途?”
张辅为难地摇了摇头,酒到酣处,张辅的话难免多了起来,“这橡胶树,我也不知道什么用途。你说四皇子殿下这个人吧,真是天纵奇才,他弄出来的火铳,可以这么小一点……”
张辅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巴掌,“有的火铳呢又这么大,还有能连发射击的火铳,明日我让人演示给你看,你是没有去过北京城,老百姓们现在的生活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等沐晟回到了内室,他的夫人程氏上前来服侍他,沐晟道,“之前皇后娘娘是不是说有意与我们结个儿女亲家?嫚姐儿年纪不小了,有十二岁了吧?该把她送到京城去了。”
程氏正在为沐晟解腰带,听到后,手顿了顿,问道,“眼下就送过去吗?谁护送过去?”
沐晟想到张辅口中说的北京的变化,道,“让斌儿送嫚姐儿过去吧,两个女儿,总有一个要送往京城去的,你寻个机会跟嫚姐儿说一下,我不想她那么早就成亲,眼下,皇上的四个儿子里,唯有四皇子与她年龄相仿,若能入四皇子的眼,自是再好不过了!”
程氏便知道,皇上的四个儿子里,丈夫是瞧中了四皇子了。
她迟疑地问道,“四皇子年龄最小,况且,世子乃是当初太祖高皇帝亲自册封,四皇子如此出风头,只怕将来……妾身很担忧。”
“你不必管这些!”沐晟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我今日才知道,皇上当年麾下的那些武将们,无一不被四皇子殿下笼络住了,你看看四皇子殿下多大一点?如此妖孽人才,若是有机会,咱们还等什么?”
“是,妾身知道了!”
沐晟一共一子二女,长子沐斌年约十六岁,长女沐汝嫚年约十二,次女沐嘉嫚眼下只有六岁,还是懵懂无知的孩童。
西平侯府镇守云南边境,离京城太远了,若是能够多一些牵绊,于沐晟,于京师都是好事,是以,皇后娘娘写信来,流露出结儿女亲家的心思,沐晟明知道皇后是想下降一个公主过来,他还是想把女儿送往京师。
若没有四皇子这一出,沐晟未必舍得自己的掌中珠。
“娘,您真的愿意把女儿送到应天府去?”沐汝嫚一听程氏说,要哥哥将她送往应天府,她都喜疯了,“太好了,女儿一直想去应天府见一下世面,就是怕娘不舍得,女儿听说那边的灌汤小笼包好吃,驴打滚也好吃,还有一种蒸面,女儿只听说面是煮出来的,没想到还有蒸出来的!”
程氏见一团孩气的女儿,话还没有出口,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你爹不是让你和你哥哥到应天府去玩的,四皇子殿下领着人弄出了很多新鲜玩意儿,有煤炉子,缝纫机,纺织机,还有脚踏的自行车,你们去了,要多跟着四皇子学习,若是能够把这些学好了,将来带回来,咱们云南这边也能好好发展。”
沐汝嫚眼睛瞪得大大的,“娘,您说的这些都是什么?”
煤炉子,缝纫机,纺织机……她怎么听着跟天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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