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姚文强也回忆起当初自己私自召见翁洪尧时,对他叮嘱的那番话。
姚文强看向卫坤觉,道:“太师,最近关键时刻,你总是手软,我很担心,可我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卫坤觉淡淡地道:“前半辈子,我在疆场上驰骋南北,替皇家卖命拼杀。活生生的拆散了天下多少骨肉,自己凭着年轻气盛,觉得别人的刀啊箭啊,天生都该绕着自己走。那个时候,我是枕着铁甲一觉睡到天亮。铁甲上,还留着白天那浓浓的血腥味。我不但不觉得刺鼻,反而觉得很豪迈,很英雄。先帝赐我三个字,上半辈子,我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姚文强无奈地提醒道:“太师未免也太伤感了。这样的情绪太危险。”
卫坤觉却自顾自地道:“后半辈子,我开始替自己杀人,在我眼里,不再有什么分别,只有朋友和敌人的分别,尤其是先帝大行之后,在我手里诛灭的大臣,怎么也有十几二十家了。你看,我连具体的人数都懒得去想,懒得去算,我知道我是在倒行逆施!你说这人生一世,图个啥么呢?老姚,你是个有学问的人,你能告诉我么?”
姚文强正儿八经地清了清嗓子,道:“我想看见我的敌人死在我的面前。”
卫坤觉幽幽地道:“老姚,你这一生总是顺着我的意思说话,可是我呢,有时候还让你受点委屈。这就说明,咱们哥俩儿还是很有缘分啊!我卫坤觉谢谢你了!”
姚文强摆了摆手,哽咽着道:“老哥哥,现在时局风大浪大,我这一走,你千万不能再心慈手软了,大不了就是个死。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卫坤觉叹了口气,道:“我们两个人在刀尖上混了大半辈子了,用不着这么哭哭啼啼的。老姚,你说以后的人会怎么看我们?”
姚文强想了想,道:“如果轩辕氏族的子孙来写,此时此刻的咱们,这戏文的题目一定是,圣天子一声断喝,二老贼洒泪而别。哈哈哈!”
说完,他就哈哈大笑起来。卫坤觉听了,也跟着大笑起来。
顿了顿,姚文强继续一脸严肃地道:“太师,一旦朝中有事,你我万万逃脱不了造反的罪名,与其让他们说,不如我们就做给他们看。趁着现在太师兵权在握,我们就认真的造一次反。”
卫坤觉微微颔首,道:“我知道了。你好好的在江南,去当你的钦差大臣吧。要照顾好我们自己的人。”
姚文强强颜欢笑道:“好了太师,我就不再多说了,一切珍重。我走了!”
说完,他掉头就要走。
卫坤觉突然叫住他,道:“老姚,你又叫我太师了,这称呼实在太生分了,我不喜欢!”
姚文强冲他笑了一下,两个人一起离开了此地。
......
端亲王府内,顾振宇一个人来回踱步,心情十分焦躁。
“长恭这小兔崽子,这件事,十之八九和他有关系!”说着,顾振宇忽然将目光落在了书案上的一本《三国志》上,脑中灵光一闪,道:“当时曹操给在外征战的夏侯惇,送过一盒酥,但故事我忘了。军中的主簿杨修看过之后,让大家分着吃掉。他的破解是一人一口。”
想到这,顾振宇就立马丢下书,匆匆跑了出去。
身后的柳姨娘见状,一脸茫然地问道:“老爷,您去哪儿?”
顾振宇急切地道:“我让张福全备轿。”
而此时的宁毅晨正在与翁洪尧私下密谈。
翁洪尧首先开口道:“他已经不相信府上的任何人,府中有一队亲兵进驻,人数是一百五十,由我统领。”
宁毅晨沉声问道:“京郊的大营和府里,有什么人活动异常吗?”
翁洪尧叹了口气,道:“这些情况,我知道的很少。”
宁毅晨继续追问:“御前侍卫中有什么人去过吗?”
翁洪尧摇摇头,道:“没有!”
“端亲王去过了吗?”
“也没有!”
“那好,你回去吧!”宁毅晨微微颔首,挥挥手让他退下。
翁洪尧站起了身,拱手道:“好,末将告辞。”
......
许景洛哭了一阵后,就和顾振宇一起,跑去了太师府找舅舅卫坤觉去了。
“洛儿,别人不知道心疼你,你自己也不知道爱惜自己吗?”卫坤觉满怀关切地问道。
许景洛却立马问道:“舅舅,长恭他到底在不在你这儿?”
卫坤觉微微颔首,道:“在,而且还活着!”
顾振宇忙道:“亲家......”
刚开口,就被卫坤觉抬手阻止了,打断他的话,冷冷地道:“你不用这样叫我,三天前,你的儿子披麻戴孝,就坐在这里,我到现在都不明白,这个孝到底是给谁带的。你能给我说清楚嘛?”
许景洛忙求情道:“舅舅,好舅舅,你就放了他吧。”
卫坤觉却没好气地道:“洛儿,我与你公爹说话呢,你好好歇着吧。”
顾振宇这时站起身,走到了卫坤觉面前,掏出一张册子,道:“这是太皇太后到枯荣寺进香的物品清单,请亲家过目吧。”
卫坤觉快速浏览完毕,皱着眉头问道:“带着董鄂妃的画像,你上哪门子的香啊?”
顾振宇却道:“要是没有这个,我也没有必要拿给亲家看了。”
卫坤觉点点头,沉声道:“好,今天当着洛儿的面,我要问你一句,我不管答案是什么,只要你说的是实话,我就放了你们家的大孝子。”
顾振宇故作镇定,道:“亲家请问吧。我一定老实回答。”
“你老实回答?”卫坤觉哼了一声,站起了身,道:“怎么?堂堂的端亲王也会说实话吗?”
顾振宇忙道:“亲家见笑了。”
卫坤觉不再拐弯抹角了,直截了当地问道:“很简单,如果有一天,时机成熟,你会不会出卖我?为了你自己的大好前程。”
顾振宇默了默,道:“这除非有一天,太师成了别人的阶下囚,那我端亲王只能是自保了。”
卫坤觉听得笑了一声,道:“嗯嗯,这也算是一句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