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儿沉默,不是没有挣扎过,但一想到那晚,想到莺儿倒地的模样,她咬了咬唇,“奴婢明白,可莺儿与奴婢情同姐妹,奴婢实在无法看着她死的不清不白。”
她伏地行了大礼,“求大小姐为莺儿做主,奴婢愿自请去庄上,再不回府。”
今日到大小姐跟前,她已然没了退路,正房不会再容下她,而她这样的,只怕别的院子也不会要。
去庄子上,已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值不值得,她没想过,她只是不能忘记莺儿的模样。
地上渐渐湿了一片,她也担心着,若大小姐都不能帮她,那……
“你还知道些什么?”
就在她以为快没希望时,崔九贞开口了。
茹儿忙地抬起头,“奴婢只是个洒扫的,所知不多,但知无不言。”
崔九贞颔首,“那就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回头收拾下,就去庄子上吧!”
茹儿应下,松了口气,“奴婢谢大小姐。”
半个时辰后,如云将人送出去了。
玉烟皱着眉头,“小姐,您真信这个丫头的话吗?她可是正房的人。”
反正她是不信的。
况且,为了一个死人将自己的前途赌上,这丫头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崔九贞摇摇头,“她所说也并非都是假的。”
至少是真心想为莺儿报仇,至于旁的原因,对她来说并无影响。
一个小丫鬟罢了。
“你去查查这个茹儿,她宁愿去庄子上,也不愿待在府里,必然有其缘由。”
玉烟觉得也是,点头应下。
崔九贞叹了口气,她猜到那莺儿是遭人灭口,可没想到是周嬷嬷动的手。
怕是这样的勾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吧!
忒地张狂!
想着,她出了院子。
这厢,周嬷嬷在芭蕉园传完话,便被胡妈妈拉去做清点食材的事儿,又是拟单子,又是安排人手,好一阵忙活。
刚能喘口气,准备回去歇歇,就被一道身影拦住。
她看着眼前的玉烟,再看向坐在亭子里喂鱼的崔九贞,心中思量了番,上前行礼。
“老奴见过大小姐。”
崔九贞扔了几粒鱼食下去,看着有鱼过来抢食,便弯起了唇角,“嬷嬷好魄力,都敢算计到我面前来了。”
周嬷嬷拉着眼皮,“奴婢不敢。”
“不敢?还有你们正房不敢的事情么?”崔九贞看向她,笑意未达眼中,“连人命都不放在眼中,不知那莺儿死时,又在抓着谁?”
“大小姐,莺儿是自缢!”周嬷嬷眼中微冷,面上镇定说道。
崔九贞嗤笑,“自缢还是谋害,这件事,自会由官府定论!”
话音落下,周嬷嬷倏地抬头,“大小姐,您……”
“周嬷嬷,你不会以为,一条人命就能这么轻易揭过去吧?”
“大小姐,您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不过一个三等的小丫头,也值当您如此。”
“不过一个小丫头?”
崔九贞笑了,“嬷嬷这般无所敬畏,一条人命在你眼中也不过如此,那,在你眼中什么才重要呢?”
周嬷嬷面无表情,“自然是主子重要。”
“那是主子重要,还是儿子重要啊?”
“大小姐,你……”
“想来周嬷嬷忠心耿耿,定是主子更为重要了。”崔九贞意味不明道。
周嬷嬷皱眉,“大小姐这话何意?”
她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无甚,就是提醒下嬷嬷,生而为人当有所敬畏,否则必将自食恶果!”崔九贞笑道。
周嬷嬷脸色变了变,“奴婢谢大小姐提醒了,若大小姐没旁的吩咐,老奴告退!”
崔九贞没说话,只示意了她退下。
现在才反应过来,晚了。
正房院子里,衙门的人已经派人来取证,由梁管家领着,正将莺儿一家子带走。
周嬷嬷一回来便瞧见如此,心中将崔九贞骂了个遍。
如此阴险,简直狡猾。
“周嬷嬷,有人报案,莺儿是死于你之手,如今官府来人,你跟着走一趟吧!”
“你们有何证据是我做的?”
梁管家沉默,看向一旁的衙役。
“废话少说,跟着走就是,若你无罪,我们大人自然不会冤枉你。”
衙役不想多废话,直接将她带上,周嬷嬷面色一变,但到底是个稳得住的。
没有撒泼打滚纠缠,她朝正房门口看了眼,温氏正由人扶着微微点头。
她垂下眼皮,跟着衙役离开。
这件事没有惊动崔恂,被崔九贞和梁管家按压下来,毕竟明儿个就是仲秋,温氏也不敢在这档口闹起来。
屋里,怒到极点的温氏摔了所有能摔的东西。
“怎么敢,她怎么敢……”
芙儿和萍儿神色凝重,“夫人,大小姐这是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如今周嬷嬷被官府带走了,该如何是好?”
听到崔九贞,温氏眸色一冷,攥紧了手掌。
周嬷嬷不可以出事,其他人都可以唯独她不行。
“找个丫鬟安排妥当,替了她。”温氏眸子明明暗暗间,冷色乍现。
芙儿领命,“是……”
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再者又太过突然,即便打点了,顺天府也没有放了周嬷嬷。
好在当初做的也干净,周嬷嬷并未留下自身的痕迹。
光有人指证,却没有物证,是以一时还未定罪。
仲秋这日,温氏养了多日的伤也好转不少,她带着崔元淑来到玉兰轩。
在崔九贞的安排下,无论是堂中的摆设还是席面,都挑不出半点儿毛病。
她先给主位上的老太爷请了安,后者面色淡淡,只点点头。
就连崔元淑,老太爷也没有多看两眼。
态度已然明确。
直到崔九贞进来,他才露出了一丝笑意,显然对今儿个还算满意。
待她行过礼后,老太爷宣布开席。
期间,崔九贞察觉到放在她身上的目光,转而看去。
崔元淑没有闪躲,她看了会儿便移开了目光。
崔九贞扬眉,长进了?
若是往常,那小白花的模样,哪次不是躲着她,委委屈屈,弱不禁风,像是人欺负了她似得。
没再理会,崔九贞径自用完了饭。
一桌子上的人心思各异,也不似从前还会做做样子,老太爷着实没有兴致多待,还不如回东苑看着一群崽子啃月饼。
搁下筷后,他吃过茶便回去了。
“贞儿,陪母亲去院子里走走可好?”温氏突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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