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生花两人都吃了一惊。这瞬间我也明白过来,为何小燕在听到我们到青云山之后便沉默不语,为何她能够不循地图而找到此处的入口所在,为何她会精于推算演变的“野驴不骑”步法,原来她本来也是这玄宗密门中人。花无意说的那番话这一刻又清清楚楚的浮现出来:“柳一玄原是玄宗密门的一位长老昔年玄宗密门曾受一强敌重创,当时门中修为最强的三大高手参加天剑大会,门中留守高手受了敌人伏击”小燕的父亲说不定就是门中留守高手之一,看来这事另有隐情。
柳一玄道:“侄女快快请起。”袖袍轻震,两手虚托,一股柔和气息将小燕扶起。小燕站起身子,双目微红,向我轻声说道:“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点头示意:“我知道。”
柳一玄道:“你这一路也辛苦了。唉,天下万物,皆有定数,有时候人是不能与天相抗的。”这番话是对我说的,他没头没脑说这么一句话,我一时无法接茬,只好沉默不语,静待下文。
柳一玄目光直视着我,刹那间似乎一股剑意从他眼中汹涌而出,这意境没有威压之感,似醇醇老酒,虽醇厚绵软,却醉人无形。这剑意一掠而过,不知向哪去了。我提耳醒目,感应追随那股剑意到了窗外,只觉的这气息越来越弱,飞过层层花木,最终附在一片树叶之上。这树叶承受不住,轻轻一响叶柄断折,打着旋落到了地上。这剑意就此气息全无。
我收回心神,知道这股浩渺剑意并非消逝,只是隐匿。
柳一玄道:“你从何处而来?欲往何处而去?”古往今来,这两句话实在是困扰着无数人,哲学、伦理、起源、灵魂,这句话莫不涵盖。一时间我也觉得有些茫然,不由思索:“我是谁?我在哪里?我从何而来?又将去何方?”二十年经历从心头一一掠过,从孩提到少年,自前世到今生,由梦境到现实。我不由重复了一遍柳一玄的话:“从何处而来?往何处而去?”
悬崖边上,我伏在一匹高头大马正在疾行,路面起伏不平,这马奔跑剧烈,颠簸异常。蓦然身后一股气流涌动,我似乎听到有人喊了一句什么,接着我连人带马被气流胁迫冲落悬崖。忽然间时光恍惚,坠落中我拉住了一个人的手,正是我日夜牵挂的张萍萍。我大喊一声:“萍萍,萍萍!”
浮光掠影一闪即逝,我回过神来。只见我手臂向前伸出似乎想抓住什么。这袖子已被余桐割掉一截,伸着一只光秃秃的手臂非常可笑,但屋内之人谁也没有发笑。
柳一玄道:“终归是不成。唉,你本不属于这里,最好是从来处来,回来处去。”这话一出口,旁人不明所以,但我耳边却如同响起了一声惊雷,这柳一玄果然有观天测地之能,似乎已经洞察了我的一切。我也想从来处来,回来处去,但第一,我怎么回去?第二,我得找到张萍萍啊!
我收回手臂,又对柳一玄躬了一躬,说道:“柳上师明察秋毫之末,小子佩服的五体投地。我来拜见上师,正是要请上师指点迷津,指一条明道来走。我有一位朋友一时走散,无论如何我也要找到她,还请柳上师不吝赐教,给予推算一番,让我有迹可循,找到她来。”
柳一玄双目微阖,似乎迟疑不定。半晌道:“你这朋友的生日时辰,你可记得?”我张口结舌说不上了。张萍萍的生日我自然知道,难道我对柳一玄说,她是公元2003年的生日,你快给他掐算一番吧!这话一说出来,恐怕不是惊世骇俗,而是被人当做神经有病了。虽然柳一玄似乎看出我一点门道,但也绝对不会脑洞大到没边,认为我是未来穿越过来的人。他们怎会有这种概念?
我犹豫道:“我并不知道她的生日时辰。”柳一玄看了我半天,说道:“既然如此,还是只能看天意了。唉。”话锋一转,说道:“你们几位还都未吃饭吧,先用过晚饭再说。”我心有不甘,问道道:“柳上师,没有生日时辰就无法推算吗?”柳一玄道:“推算演绎,固然是我门中的一项不传之秘,但门中弟子,非天赋异禀也修习不了。这推算之法极耗心神,正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因此这推算演衍,必须有章可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毫无根据的演算,必然不准,再算也是枉然。”我默然无语。
柳一玄叫来弟子,安排晚饭。向小燕道:“侄女,你的事师叔我已经都知道了。虽然不知道因何而起,但这段时间你连遭大难,我都已推算到了。我也知你一路北上,虽然路途凶险,但会化险为夷,因此没有让我门下弟子前去接应。”说到这里呵呵一笑,说道:“侄女不会怪罪师叔吧?”小燕躬身道:“小燕不敢。”柳一玄笑道:“是不敢,还是不怪?”小燕“扑”的一笑,说道:“是不怪。”
柳一玄呵呵笑道:“我这侄女,也多年未见啦。上次相离之时,你还是个小小孩童。想不到一别经年,已经长大成人啦。”小燕道:“这么多年,师叔却容音未改,还跟当年一样。”柳一玄叹道:“说什么一样,那都是虚言。呵呵,岁月催人老呐,我也已经老啦。”小燕道:“不,师叔只是多了些许白发,还是跟以前一样。”柳一玄一笑。
这时弟子来禀,晚饭已经安排妥当。柳一玄笑道:“那就先吃饭吧。”来禀弟子躬身转身,引我们前去用餐。到了宴堂,只见一张长桌上摆满了饭菜,看起来竟颇为丰盛。弟子引我们坐定。
我们三人坐定,柳一玄随后而来,但见他换了一身灰色衣衫,身后跟着一众弟子,看到我们欲起身相迎,忙双手虚按,说道:“大家请坐,不用起身。”安排众弟子逐一落座。
弟子虽众,落座却悄无声息,显得干练有素。众人在桌前坐定。柳一玄坐于桌端主位,指着桌上众人,替我们逐一介绍道:“这都是我门下亲传弟子,今日坐在一处,容老朽替你们介绍相识。”说着手指逐一指点:“从这位起,乃是大师兄。这位是二师兄。这位是三师兄,这位是四师兄,这位是……”他每说一下,小燕都点一下头。
我嘿嘿一笑,指着下一位说道:“这位一定是五师兄了!”柳一玄语气一顿,说道:“贤侄举一反三,实在是令人佩服。不过这位不是五师兄,而是六师兄!”我微觉奇怪,问道:“那五师兄呢?”柳一玄说道:“死了!”叹了口气。
我有点尴尬,怕勾起他什么伤心往事,忙转移话题,继续指着六师兄后面一位问道:“那这位一定是七师兄了?”柳一玄语气又是一顿:“不是!”啊?我吃了一惊,问道:“七师兄也死了?”只见末席上站起一人,说道:“没死。我是七师兄,刚才着急忙慌的,我和八师兄坐反了位置……”
我尴尬一笑。就听柳一玄问道:“贤侄,小燕,还有这位大师,你们喝些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