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女是皇后跟前的心腹之一,平日里常和主子商量私密之事,并不只是通禀消息的普通下人。听了皇后的话,她便恭敬的附和说:“娘娘**,永安王府中的女眷现在怎么争斗的确是无所谓的,来日国公爷家的六小姐进了王府,凭着她的机敏和皇后娘娘的帮衬,必能成为府中举足轻重的人。其他妃妾争斗得越厉害越好,那才能显出咱们六小姐的贤良。”
皇后颔首而笑,目光停留在被日光照得雪亮的窗纸上,似乎看见了未来坦途。
“所以宋王妃对那蓝氏改了态度,从打压变为扶持,甚至想用她家的妹子与嫣然抗衡,本宫便任由她做去。她既然敢行此险招,本宫便看看她可以做到什么程度,而嫣然又有多大本事应对。”
宫女道:“奴婢听说这事时其实不敢相信,毕竟蓝氏是太子塞给王爷的,王爷对她怕是打心里厌恶,奴婢觉得宋王妃再要找人抗衡穆妃,也不会找到蓝家小姐的头上。所以奴婢着人去留心查过王府和蓝府,有了七八分的可信,这才敢来回禀娘娘。奴婢觉着,宋王妃这件事做得有些……危险。”
“你是要说她有些愚蠢吧?”皇后侧头微笑,眼角有细而浅的纹路。她并不年轻了,只是在外人跟前维持着气势风度,笑的时候从不会牵动眼角细纹,只有私下里,才会不经意露出一点点。可是这细纹并没有让她看起来苍老,反而似是多年经事的智慧,留了岁月的烙印。
“有时候越愚蠢,越不可能的事情,若是做好了反而会越发巧妙。老六因为蓝氏而对蓝家之人有抵触,这样的情况下,若是他对蓝家小姐动了心,那才是真的动心,会威胁到嫣然的。”
宫女想了想,不得不表示同意,但也说:“可若是没有做好……”
“没有做好,那么嫣然的地位不会动摇,便会狠狠的反击她,蓝氏毕竟最初来自太子的推荐,借了这点做打击,宋氏会输得很惨。”皇后脸上露出认真的神情,“所以本宫才想见一见那蓝家小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值得宋伽柔下这样的赌注。”
“可是娘娘,万一宋王妃做成了,蓝家小姐取代了穆妃,新人新宠,会不会影响了咱们六小姐?”
“宋氏又不是傻子,扳倒一个旧的穆嫣然,难道还要自己再造一个新的穆嫣然?她定会防着新人坐大的。只不过……你说的这点倒是不错,本宫任凭她们折腾去,可却不会眼看着谁独霸整个王府内宅。”
“那么,娘娘是要?”
殿宇幽深而富丽,主仆两个低声商量着,声音落在安静的屋子里,越发显得这凤音宫空寂如许。宫里的女人镇日无聊,即便是忙着管理六宫大事小情的皇后,也有大把的时间空闲着,遑论宫中其他嫔妃媵嫱。所以她们要互相争斗,算计,你踩我,我踩你,既是为了自己的骄傲和荣耀,也是为了让太多空落落的时间能够被事情填满。
否则,日子便太过寂寞安静了,在一重又一重的殿宇之中,那安静会让人发疯。
皇后与心腹宫女闲聊了有些时候,一边盘算着来日,一边回忆述说着过去,天边日头慢慢移动,时间也渐渐滑过去了。她们想着,说着,却浑然不知这场谈话的起点便是虚妄的,连带着让她们的盘算也偏离了最终的目的。
实在是宫女的消息来源和得来的方式都无有破绽。安插在媛贵嫔身边的人“偶然”探知的信息,又经过可信人在王府、侯府精心查探,做惯了这样的事情,皇后和这位宫女全都没有怀疑。
长平王府里,贺兰在主子跟前回禀近日的事情,提起凤音宫的动静。
“……无法探知皇后说了什么,因此不知她会如何安排。不过咱们事先在宫中、永安王府和蓝府的布置都起了作用,秋葵对此事十分确信。”
秋葵便是皇后跟前的头等心腹,长平王闻言淡淡点头:“这样就好,皇后做什么安排都可,她最终的意图只是控制六哥内宅,有她的搅合,本王总不至于整日悬心。”
贺兰垂着头没有说话,主子悬心的事情不用说他也明白,主子是在担心蓝家的侯小姐。关于这一点,他不便多问,也不敢多问,总之尽力保护着蓝三小姐的周全就是了。
长平王突然叹了一口气,颇为烦躁地敲了敲桌子。这样的主子很少见,贺兰纹丝不动站着,不敢多说一个字。
只见长平王一挥袖子,开口说道:“这段日子不太平,王韦录那老头生死攸关的时候,京里气氛古怪得紧,本王实在是难受,做什么都不畅快!”
贺兰尽职地安慰:“王爷莫烦恼,咱们这些年一点点积累起来,今非昔比,已经很有些势力了。只要耐得住,日后必有王爷大展拳脚之时。您常常教导我们‘苦其心志’、‘十年不晚’之类的,奴才不懂大道理,但明确知道一点,那便是咱们越来越好。”
长平王摇头笑了笑:“本王知道。不过么……”他笑容未褪,目光却突然变得深沉,“谁知本王看上的人却被别人注意到了,本王心里很不舒服,极不舒服。”
他语气中的寒意让贺兰闭了嘴巴,多年跟随主子,他知道这种时候最好安安静静的让主子自己排遣。主子口中的那个“别人”,至少在现在,他们并没有能力与之抗衡。每当遇到这样的事,主子总会沉默许久,或者独自去后院练一会剑。
然而这一次贺兰并没有等来主子的沉默或暴起,长平王只是看着天空发了一会呆,低下头时整个人已经恢复了常态。
“既然如此,本王便不等了。很快就要选秀,到时候……”
他突然停住不说,嘴角渐渐挂起笑意,负了手,慢悠悠地踱步走开了。贺兰瞅着主子走远,心中仔细琢磨方才那一抹明朗的笑。
……
这一年的正月,京城里头并不平静。
如瑾和凌慎之的联系一直没有断过,或多或少的听到了一些外头的消息。这些消息自然不是市井里头的百姓布衣可以得知的,唯有官场中人才能知道一二。
对于立朝百年的大燕来说,这个正月只不过和前头一些时候一样,发生了一次较大的官员更替。而对于本朝之人,却是十分重要的。因为在首辅位置上坐了许久的阁老王韦录,倒台了。
本朝皇帝登基以来,先后换过两任首辅,到这一次,是第三次更替。朝中稍微明白一点的人都知道,每一次首辅替换之后,皇帝手中的实权便更多一些,到了这一次,朝中便再无可以与皇帝对峙的人了,裕隆皇帝真正成了说一不二的一国之君。
这说起来似乎有些奇怪,天下不是皇家的么,皇帝不是一国之君么?其实并非如此,燕朝建国百年,内阁这种政治机构却已经流传了二百多年。自前朝起,皇权便时时会受到臣子的挑衅。内阁的作用和权力太大,若没有铁血君王压制,常常会出现百姓知首辅而不知皇帝的情况。离开了皇帝,内阁可以保持朝政如常运转,但是离开了内阁,皇帝一个人却无法治理国家。
皇帝要依靠内阁,可皇帝和内阁诸位重臣的斗争,却从来没有停止过。
这一次,裕隆皇帝赢了。
这种朝政之事传进内宅女子的耳朵里,早已没有了朝堂上惊涛骇浪般的汹涌,就像碧桃十分死板枯燥地转述着外头凌先生传进来的消息,那无聊的语气远不如她说起府中丫鬟婆子拌嘴时来劲。
“……凌先生说,王阁老已经称病不朝许多天了,”
皇帝要依靠内阁,可皇帝和内阁诸位重臣的斗争,却从来没有停止过。
这一次,裕隆皇帝赢了。
这种朝政之事传进内宅女子的耳朵里,早已没有了朝堂上惊涛骇浪般的汹涌,就像碧桃十分死板枯燥地转述着外头凌先生传进来的消息,那无聊的语气远不如她说起府中丫鬟婆子拌嘴时来劲。
“……凌先生说,王阁老已经称病不朝许多天了,”
皇帝要依靠内阁,可皇帝和内阁诸位重臣的斗争,却从来没有停止过。
这一次,裕隆皇帝赢了。
这种朝政之事传进内宅女子的耳朵里,早已没有了朝堂上惊涛骇浪般的汹涌,就像碧桃十分死板枯燥地转述着外头凌先生传进来的消息,那无聊的语气远不如她说起府中丫鬟婆子拌嘴时来劲。
“……凌先生说,王阁老已经称病不朝许多天了,”
皇帝要依靠内阁,可皇帝和内阁诸位重臣的斗争,却从来没有停止过。
这一次,裕隆皇帝赢了。
这种朝政之事传进内宅女子的耳朵里,早已没有了朝堂上惊涛骇浪般的汹涌,就像碧桃十分死板枯燥地转述着外头凌先生传进来的消息,那无聊的语气远不如她说起府中丫鬟婆子拌嘴时来劲。
……凌先生说,王阁老
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