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有座古堡。”
一条奔流的大河之畔,荒芜的石坡上忽然冒出来一座古堡,规模不大,跟中土边境的烽燧相似,众人算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赶紧跑过去,却才发现这是一座被废弃的古堡,里里外外没有一个人。苏浪用手推门,门如风而散,早已朽坏不堪,好在墙和屋顶都是用巨石砌就,并未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有丝毫的损毁。
四周看了看,众人都觉得庆幸,这地方虽然不堪,厚实的石壁却能阻挡如刀子般的阴风和卷裹在阴风里狂舞的砂砾。
清扫了一块空地,铺上毡布,卿小可躺下就不动了。衣桐怕她冻着,依着她坐下,把她抱在怀里,两个女孩相互依偎着取暖。
苏浪三人分头巡察了四周,没有发现异常,这才回石堡依靠着墙坐下,听着窗外呜呜作响的阴风,面面相觑,苦笑之后,俱都长长的呼出一口浊气。
司空百岁拿出酒囊喝了一口,却被卿小可劈手抢去,她眼睛也懒得睁,灌了两口甩给卿世功。苏浪和衣桐修为甚高,无须喝酒取暖。
歇了一会,众人缓过劲来,边吃干粮边愉快地闲聊。蓦然,古堡墙外传来一声异响,似有人用巨锤猛烈地锤砸古堡的墙壁,用力之大,竟让坚固的古堡发生了可怕的震颤。
虚影摇晃,衣桐已经站到了墙外,持剑而立,独自面对无边幽深的黑暗。
瞬息之后,兵刃交击之声大作,苏浪从裂缝看出去,只见人影闪烁并不见人。苏浪对卿世功、司空百岁、卿小可说道:“万不可轻举妄动。”
言罢只留下一道虚影,人也冲了出去。
此刻,新一轮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中,乌云翻滚,电闪雷鸣,狂风将起未起。
围困衣桐的是四五十名铁甲战士,身材高大,盔甲极厚,是那种中土极少见的板状甲!
“你怎么来了,他们人多,小心中了调虎离山计。”
“古堡墙壁很厚,他们不会有事。倒是眼前这些人你怎么对付”
“我自然有对付他们的办法,用不着你管。”
衣桐一声娇叱,弧月斩连发十三道,十三颗头颅飞出、坠落。
“好剑法!”苏浪赞道,忽然旋风随身,抢入人群,甲士一个个飞起、坠落,再飞起,再跌落,他只是随意地在人群中跑了两圈,敌人已经密密麻麻躺了一地,除了极个别的还能哼哼,其余绝大部分已经失去战斗力。
“这是我冥思苦想出来的杀敌手段,我给他取名叫旋风随身,很土气吧,不过我喜欢。还有你若想学,我可以教你,手把手的教。”苏浪满眼含笑,只是笑的有些邪魅。
“多谢。”
衣桐冷冷回道,探臂一抓,提起一个重伤甲士,寒弧横推,那甲士已经身首分离。她随手一抓,取来那人的头颅,提来看时不觉秀眉一蹙:长满铜锈的铁盔下,分明是颗灰白色的骷髅头,偏偏头骨上还残存着一些烂肉,形容丑陋略带恶心。
“怎么啦,衣女侠,对手长的太丑吓着你了。”
“我只是觉得恶心。”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就是冥灵武士吧,这里距离尾泉郡不过三千里,很近啦。”
“你是怎么了,怎么胡言乱语起来”衣桐忽然觉得苏浪有些陌生,他的眼睛,他说话时的神情,那语气腔调,那么的让人不舒服。
“我哪有胡言乱语,我只是想考考你啦。冥灵侵蚀人体后,会改造人的身体嘛,被改造之人皮包着骨,坚强如铁,强韧如钢,刀砍斧劈皆不能伤它。这怎么会是冥灵武士呢,这分明就是尸兵嘛。”
说话间,苏浪也抓起一个甲士的头颅,像欣赏一件奇珍异宝一样看的津津有味。
“你,这是怎么啦”衣桐打了个寒战,脚步微错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苏浪这是怎么啦,整个人都变了。
“衣女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冥灵灵力强盛,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住,被冲神之人都是活不长久的。前两年是人色,然后两年是粉色,再两年紫色,再两年黑色,最后两年是灰白色。你看看他们的这幅模样,岂不就是灰白色嘻嘻,这其实是垂死的冥灵武士,看起来你们的运气还不错,至少不必担心被冲神了。”
衣桐望定苏浪,目光如刀:“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哦,我是从古籍上看到的。”
“你说谎!”衣桐一剑递出,气锋裂空而至。
苏浪惊恐回跳,大叫道:“衣女侠,你疯了吗我们是朋友。”
“朋友个鬼!”
衣桐屈膝弯腰肋下递出一剑,招式精妙到颠毫!
剑,现在就抵在苏浪的咽喉上,苏浪却笑嘻嘻的满不在乎。衣桐横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冷冷地问道:“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嘻嘻。你猜。”苏浪猛地往剑刃上撞去,衣桐恐坏了他的肉身,只得撤剑。苏浪一击得手,纵身向黑暗深中逃去,衣桐二话不说,紧追不舍。
……
墙外阴风依旧,卿小可久久不见苏浪回来,心急如焚,只是有卿世功这个古板的兄长看着,她一步也休想走出去。
无聊时,透过墙上的裂缝向外观瞧,卿小可忽然火冒三丈——烈风之中,苏浪和衣桐对面而立,面贴着面,胸贴着胸,正亲亲热热地说着话。
“岂有此理!”卿小可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卿世功和司空百岁大惊失色,联袂追出救护。一阵淫亵的诡笑忽然响起,数十道黑影围着三人打起了转儿,卷起了阴风,刺骨冰寒。
阴风里一张张恐怖之极的白骨鬼脸,狰狞可怖,卿小可大惊失色,挥剑乱舞。
鬼脸在一声声惨叫中化为乌有,卿小可大喜,这鬼脸看似恐怖其实战斗力一般嘛,她拈了一个剑诀,祭起了上风剑。
神剑狂舞,更多的鬼脸化为乌有,这中间偶尔也夹杂着一声声类似人的惨叫,卿小可非但不惊,反而狂喜,敌人太弱怎能彰显自己的神勇,这鬼脸虽然不经打,却诡诈百出,也算是个好对手了。
一阵燥热之风,骤然自背后袭来,卿小可心中暗喜,诈作不知,猛然间盘膝,拧身,剑锋斜递而出,竟是一招漂亮至极的犀牛望月。
“哎呀!”鬼脸竟模拟出司空百岁的声音来,卿小可又惊又怒,怒斥道:“好大的鬼胆,竟敢冒充我的朋友。”
“冒充个毛啊,痛死我了。”
噗地一声,血雾弥漫,卿小可担心有毒,左臂遮住脸,闪身后退。
许久之后,她探出头,一脸的迷茫:黑雾悄然散去,四周虽然仍旧黑,却已经能看清十丈之内。司空百岁一手捂着胳膊,一手捂着大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十分苦恼。
“你……你怎么啦,谁把你伤成了这样”
司空百岁不答,怨恨地瞪着卿小可手中的长剑,剑锋上还滴着血,殷红的热血。
“我是我伤了你?”卿小可浑身颤抖,面色苍白,“怎么会这样”
“幻象,你被幻象迷惑了心智。”卿世功坐在地上,用力地按着大腿,他腿上一根血管被卿小可挑断,此刻连站起来都费劲。
“这怎么可能……”卿小可浑身发冷,怎么可能会有如此逼真的幻象。
司空百岁强忍剧痛,夺了卿小可手中剑,丢给卿世功,回身叫道:“劳烦借金疮药用用。”
“金疮药,哦,有,有。”卿小可如梦初醒,拿出了贴身的金疮药,这药十分名贵,她本来是准备留着给苏浪和自己用的,现在拿出来,算是赔罪。
药很好,司空百岁很快止住了血,他血流的虽然多,但伤的并不重,包扎好伤口后就又行动自如了。卿世功要倒霉一些,虽然止住了血,却依旧不能动弹。
卿小可垂首立在他面前,双手交叉,等候着卿家未来族长的训诫,果然,卿家未来族长在倒吸了两口凉气后,开始疾言厉色地训斥卿小可。司空百岁一边做和事老劝和,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扫视左右,骤然间他喝了声:“哪跑!”
一刀白影射出,司空百岁将刀掷了出去。与此同时,一刀蓝光自卿世功袖中飞出,去的方向跟司空百岁一致。
一声闷哼后,有东西倒地。
卿小可胆子最大,没心没肺地凑上去,见一个黑袍子趴倒在地,背上插着司空百岁的大刀,腰间则有一个血洞,正冒着幽蓝色的白气。显然是卿世功发出的那道蓝光所致。
警惕四周再无潜伏之敌,卿小可伸手去翻那个黑袍子,被卿世功厉声喝止。卿小可素来畏惧卿世功,经他一喝,也不敢造次,只得耐心等待司空百岁搀扶着卿世功过来。
司空百岁继续充当兄妹俩之间和事老的角色,他笑呵呵地对卿小可说:“千万别轻举妄动,留神吓着你哟。”一边示意卿小可来扶卿世功,一边用自家的龙鳞弓去拨转那具尸体,尸体面朝天,黑袍,黑面具,看装束有几分类似在沼泽地狙杀的灵师。
司空百岁试图挑开他脸上的面具,却没有成功,那面具似跟他的脸皮长在了一起,非钢非铁,十分坚固。于是,司空百岁就剥了他的黑袍了,却见那人浑身裹着墨绿色的布条,布条被一层粘稠的液体浸润着,一股刺鼻的怪味。
“打开他的面具。”卿世功沉声道,面色异常凝重。
司空百岁用刀剥开他脸上的面具,那面具跟脸上皮肉长在一起,极难分离。卿小可惊叫一声,躲在了卿世功的身后,捂住了嘴,闭上了眼。卿世功不满地闷哼了一声,这丫头毛手毛脚的碰到了他的伤口,疼的他直抽抽。
司空百岁一面努力剥离面具,一面撮着牙花子,尸体脸上肌肉几乎腐烂殆尽,隐约可见墨绿色的骨骼,隐隐闪着荧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