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行之和沈泠的婚事在不久前重新开始走流程。尽管刺客之事仍未查清,但两家一致认为没必要为着这件事拖下去,便又轰轰烈烈准备开了。
郁行之的聘礼一车一车送进宫里时,沈沅回来了。
这是郁江月为迎接他请假的第五天。她习惯了在请假的这几天睡到日上三竿,王氏这天正为二儿子的下聘烦着呢,因此上午起来也没人管她,倒让她更自在地用完早膳后,不慌不忙地坐车到门口。
刚出了城门口停下,郁江月悠哉悠哉走出车厢,感受太阳的普照。反正原主好身子怎么也晒不黑,郁江月甚至已经穿成了抹胸襦裙。
初夏时节,金陵里世家姑娘间流行起了穿抹胸襦裙配外面短袖一样的衫子,腰间系上带铃铛的带子。
沈沅没有跟着官员们一块儿乘大船回来,一个人叫了只乌篷船往金陵赶。
半上午的阳光温热而不觉得过于刺激,沈沅一下船就能看见郁家的马车,自然也能看见倚靠在车前横木上的姑娘。
数月不见,虽然两人时不时有书信往来,但毕竟不是面对面的交流,只靠语言没办法说尽沈沅心里汹涌澎湃的想念。
更不用说他虽然没有什么苦差事要做,却也是在北方绕了一圈,其中颠簸之苦也够他这么一个公子哥受了。
沈沅几乎是跑过去的。
金蛾玉蝉原本守在她身边,见一个人匆匆忙忙跑过来,立马拦在前面。
这俩姑娘都有些功夫,尤其是玉蝉,打小跟着家丁们操练。
沈沅都跑过去了,见她俩这样,停了下了,“金蛾玉蝉,我沈沅啊!”
两个丫头刚一下居然都没看出来。
于是两人细细打量之后,退了回去,恭敬行礼。
沈沅这才高兴地凑到郁江月身边,看她那安睡模样,实在是不敢下手戳弄两下。
刚那两个丫鬟的样子他也看出来了,自己这样风尘仆仆赶回来,恐怕模样是极狼狈不堪的。
沈沅正纠结着,郁江月醒了。她本就睡得不深,沈沅凑过来一股味儿,熏得她醒了过来。
郁江月蹙起眉毛,缓缓睁开眼睛,叹了口气,“什么味儿啊?”
一转头就看到了沈沅。
郁江月刚一下也没看出来,但本着谨慎的原则她没一下喊出来,先看了一眼金蛾玉蝉。
结果好嘛,本来两个丫头能忍住,她这疑惑地一看,俩丫头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姑娘,这位是二殿下啊。”
犹如一道雷劈到了她身上,郁江月缓缓转过头去,仔细打量了一下。
这位公子哥真是晒黑了不少,这衣裳也不是金陵时常穿的花里胡哨的绸缎,而是颜色暗淡些的棉麻布。
“瞧着还瘦了些……”郁江月喃喃道。
出去一趟就是不一样,沈沅现在身上都是“男人味”。
郁江月见他在自己醒来之后自动远离了一点,戳了沈沅脸一下,有点憋不住笑了,“怎么黑成这个样子?你那时来信的时候,我还不信呢,这么一瞧,都有点吓人了。”
沈沅听着更是伤心了。
他明明可以悠哉悠哉地回来,不必这样臭烘烘地回来,还不是因为想她?
于是也赌气,道:“不喜欢你就别碰我,你找别人去。”
郁江月彻底笑出来了:“不碰你碰谁?赶紧上车!倒是正好赶上给公主下聘!”
沈沅这才磨磨唧唧爬上车。郁江月依旧拽着他袖子,看他这别扭样,终于露出满意的微笑。
郁江月带着沈沅直接坐车进了宫。
今天郁家来下聘,一车一车,一担一担,送来的东西可是不少,沈沅到时将近中午。
他带着郁江月先匆匆回了自己的宫里,留郁江月在厅里等着,自己去净房净身换衣。
沈沅在洗澡的时候,郁江月就在花厅里待着。沈沅告诉她,若是无聊,可以去他书房里看看。
书房里有什么?不一样是经史子集?
然而坐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她确定她坐不住了,便站起来,一边做着伸展运动,一边往他书房走。
一排,两排,三排……
整整六排。
郁江月第一次来,于是数了一下。
绕着书架看了看,不禁啧啧感叹,到底是皇室,一个皇子书房里就有这么多书。
她书房里就两个书架,上面摆着的大部分还是摆件或闲书,再或者还有她的文房四宝什么的。
郁江月绕过了前几个架子,因为那几个架子上全是厚厚的书,一看就不是她喜欢的。
仔细看了一圈,郁江月站在第五排书架上,小心翼翼抽出一本她看着最薄的书——薄到她第一眼没发现,就像是初中时历史图册那么厚。
阿这。
郁江月捧着这本不可言说的书。
她真是好手气,一翻就能翻到有点颜色的书。
爆率真高。
郁江月一时间内心有些复杂,轻轻合上这本书。
沈沅果然还是正常人。
再仔细想想,沈沅今年大概要二十了,不可能懵懂无知。
历史上康熙好像十三岁就有孩子了吧。
那沈沅现在有点知识很正常。
就算他有过经验我也不是很介意。
郁江月轻轻叹息。
沈沅走进来就看见她在书架前一动不动。于是轻手轻脚走过去,就看见郁江月抓着哥哥给他的某本书。
“你别看你别看!”沈沅马上捂住郁江月的眼睛。
就好像捂住之后,郁江月就能什么都不知道。
郁江月眼前陷入黑暗,听沈沅这着急的样子,能想象到他是什么想法,于是抽出一只手拍了拍他捂着自己眼睛的手:“没事没事,你先放下手。”
沈沅羞得想找个缝钻进去,哪里肯放下手。
郁江月继续说道:“没事没事——哪个男人不得有个启蒙书?我理解我理解。”
沈沅不说话,继续捂着。
“你要不放下手,然后一下把我手上书扔出去?”郁江月再次问他。
这孩子捂她眼睛、害羞都是情趣,可一直捂着那就有点不懂事了。
沈沅像是感觉到她情绪变化一样,缓缓松开手,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走她手上的书,往后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