怅然(1 / 1)

灾民的事情一直闹着,各世家多少都有一点,只能挨个去处理。

灾民风餐露宿,吃住都在府门口,大街上,动辄围了朝会的大人,更别提姑娘们,一个个都不敢出门了。

这下金陵更是平静了,比前些日子传出来有刺客还平静,各世家之间来往更少,时值初夏,马球赛什么的至今没定好什么时候办。

毕竟刺客不一定能像灾民一样死死缠着只求一个结果。

郁江月和王氏说起此事,不由得叹气这日子过得无趣。

“去年的这时候,学堂大家也很少去了,我又刚来,她们陪着我一直玩儿,可有意思了!”

郁江月掰着指头跟王氏说去年的好玩的,越说越激动。

“娘,你刚来的时候已是隆冬,没有姹紫嫣红可赏。本来想着到这会儿了再陪着您逛逛这园那湖,再参加一下金陵的马球赛、龙舟会!可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

真是叫人伤心啊。

王氏看她这样子,摇了摇头,“在金陵玩昏头了是吧?我岂是没见过金陵的繁华?早在我年少时我便已经都享受过了。可更好的是在北方黄沙里的镇守,在南阳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的温馨。”

郁江月听着,感觉王氏情感倾向好像并不是自己所预料的那样,低下头,准备接受她的教导。

王氏见她这时刻准备认错,但我就是不改的态度,叹了口气,“我们已经见识过了外面更广阔的天地,这便很好。只是你没看过世家豪奢,金陵繁华,我和你父亲总觉得该叫你看一看,走一走,这才允你到金陵。不曾想,有一天你成了这个样子。”

郁江月小声嘟囔:“我又怎么了?”

她逆反的心又起来了。

家长什么的,哪个世界都一样。

“嘴上挂着的净是玩乐,为此,看见灾民生出的确实那种想法……瑶瑶,这不应该。”王氏抓着她的手,认真说道。

郁江月看亲娘这个样子,也不能反驳,便只是点头,“我也没说他们怎么……这不是他们闹事嘛,明明就是天灾,闹事有什么用?只不过是叫姑娘们出门都出不得了。”

王氏也不训她,认真说道:“你想这是天灾?谢家分了那么多粮食,怎么照顾不到那样偏远的梧州?你二哥已经了解到消息了——谢家安置在梧州的官员还能饱饭、养大批的仆从,怎么百姓就活不下去了?”

郁江月摇摇头。

她不了解情况,她只知道灾民闹事。

“谢家人不能那么没分寸。这官员不是谢家人,不过是谢家提拔起来的当地一个读书人!乡里乡亲都饿着肚子、数米下锅,一个本地出身的县老爷却分粮不清,以公济私,不止一次。百姓能拉他下马,只能闹上金陵找谢家人说清楚。”

王氏略知一点,便将其中道理说明白。

郁江月点头,“读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王氏这才接着说道:“你从小长在南阳,没去到过北方的战场,没见过大片大片的灾民迁徙,不知道粮食在这时候多重要。但你也读圣贤书,是要知仁义礼的,不能说出刚刚那样不顾生民的话。”

郁江月羞愧点头:“娘说的对,我知错了。”

从王氏屋里走出来,郁江月有点迷茫。她来这里明明没多久,就已经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习惯了前呼后拥和山珍海味,习惯了她从前没想过也没经历过的奢靡生活。

“金蛾,你有没有觉得我和之前不太一样啊?”郁江月假装做随意的样子说道。

这么长时间,丫鬟们确实什么都没有说过。

郁江月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子,是否和从前的郁姑娘一样。

金蛾虽然不知道她突然问这种话是什么意思,但结合刚刚王氏的训话,金蛾以为郁江月是被训了一顿,心情不太好。

于是她赶忙安慰道:“姑娘想得简单也不是姑娘的错。姑娘怕那些百姓围上来正常极了,您一个清白女儿家,那些百姓吵着要个说法围上来,实际是容易污人清白的。姑娘又没见过灾民什么样子,怕也没错……”

“嗯嗯,金蛾你说得对!”郁江月应付着夸奖她。

她听出来了,这丫头是在安慰她呢。

怕不是以为自己觉得受委屈了。

这种问题还是抽空问一下玉蝉好了。

午间休息时,郁江月叫金蛾去给她找人拿冰来,趁机问玉蝉。

“玉蝉,你有没有觉得我和以前不一样啊?”

玉蝉正给她摇扇子,听到这问题也是一下没摸清楚什么意思,问道:“姑娘说的是多久的以前啊?”

“嗯,就是我在南阳落水之后吧。”郁江月感受着扇子带来的风,舒服地眯着眼睛。

“那姑娘没什么不一样吧……”玉蝉想着,实在不觉得郁江月发生了什么变化。

她的主子一直是这样啊,时而精神时而没精神,时而好吃懒做,时而勤奋认真,对下人们一直挺好,没干过什么虐杀下人的事……

一直是这样,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姑娘,习惯了之后也觉得很正常,确实没变过。

郁江月听着这回答,这才生出一点怅然。

要是原来的瑶瑶现在在现代社会,那也行,我的父母没有失去女儿,她也没有直接失去生命。

而且她还能不用高考直接上我考上的好大学!

尽管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多少分。

可要是原来的瑶瑶直接死在了落水的那天,那王氏和郁将军其实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女儿,现代世界里的我就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真是烦恼。

“姑娘,冰来了,就给您放在茶水里?”金蛾端着精致的小盘子进来,里面晶莹剔透的正是郁江月心心念念的冰。

“嗯嗯,顺便给我端过来吧。”

郁江月接过冰冰凉凉的茶盏,饮了一口。

“真舒服!”

谢家里。

谢湘姝正忙着。

“当初就不应当提了那人做官!本以为他自己出身贫寒,能体会百姓疾苦,结果居然这么不知足,贪昧了多少粮食!”

谢大人气得拍桌子:“还给我们现在惹出这么大麻烦!上哪去找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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