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化(1 / 1)

原本郁行之和公主婚礼六礼都只剩亲迎了,可这实在是造化弄人。

郁行之不可能自己一个人结婚,将老爹跟大哥置之不顾。

郁江月就只能留在郁府,和剩下的所有女人为伴。

一整天看闲书,修一修花花草草,喂一喂鱼,无聊地过下来。

这是才发现平常的生活多美好:美好到让她过娱乐生活都不带重样的!

可那样多姿多彩的生活结束了。

就在这时她才能越来越深地陷入思乡的情绪中。

这时距离来到这里,已经过了一年,她现在大学生活已经走到了大一的最后,应该是准备着考试、回家,偶尔出去聚餐,每一天都能过得很充实。

而不是现在这样过隔离的生活。

但直到传来新的消息的时候,郁江月才真正生出了恐惧的想法:谢家人送了信来,说庄子里的灾民里有一个突然发烧,死掉了,大夫们都认为应当是所谓的痘疹。

痘疹就是天花。

郁府里,王氏松了口气。

南阳曾经由于战争关系,痘疹一度十分流行。郁琛带她到南阳时,给她已经种过痘了。之后生下孩子,也都挨个种过。

虽然珠珠没有正儿八经染过痘疹,到底也有一定作用。

郁江月问王氏痘疹是什么,是不是和水痘一样。

王氏解释了一下痘疹是怎么样,多容易死人。

郁江月大概猜到了一点:天花。

她没经历过天花,只知道天花在那个世界里带来了无数人的死亡,是一种极其恐怖的病毒。

原本也就只是有一点猜想,听了王氏说的种痘之法,她的心才彻底凉了下去。

“种痘啊,就是拿染痘的小孩子的里衣来,放上一阵子,贴身穿着,过一阵子之后就发痘,高烧。”

王氏回忆着,“南阳人都说,孩子没发过痘,那就只算是活了一半;要是发了痘又能挺过去的,才叫活下去了。你是不记得了,你后腰上还有印子呢……”

虽然郁江月只知道某国人从挤牛奶女工等等中发现了牛痘,但种痘,这法子越听越像打疫苗啊!

郁江月这才确认了,痘疹,就是天花!

然而金陵少见这天花。这病分明是南阳一带更多见些,怎么会由南方的灾民带进来?

谢家想溯源也无处可溯了。谢湘姝那边吩咐,要没接触过病人的农户撤出田庄,叫那些灾民自生自灭。

陶家更是提议一把火烧了田庄以绝后患。

各家人都或多或少在马球会上和谢湘姝有过接触。

他们怎么可能料想到,明明只是为了和谢家拉一下关系,怎么这么正巧粘上这霉头?

然而谢家如今依旧屹立,没人敢明着找谢家麻烦,大家都只敢在灾民身上撒气。

回到郁府,郁江月虽然是个理科生,但也就是个半吊子,这些东西她压根不知道。

要说是疟疾,她好歹还知道有青蒿;可说到天花,郁江月只知道牛痘,而那也只不过是预防,根本不是治疗用的。

郁江月灰心丧气回了她院里,喝点热水,接着过隔离生活。

“金蛾,玉蝉,”郁江月招招手,“进来陪我说话吧。”

“是,姑娘。”

两丫头进来,跪坐在郁江月床边的脚榻上。

“你们两个种过痘没?”郁江月问道。

两丫头齐声回答:“都种过,也都发过痘了。”

郁江月点头,又问:“金陵没几个人接触过这种病,会不会一死死一大片啊……我好担心,仙女是和那些人接触最密切的人了……”

她没继续往下说。

有些话本身就很怕说出来。

“放心姑娘,吉人自有天相。谢二姑娘这样好的一个人,不可能出事的。”玉蝉开口道。

“姑娘不必担心,谢二姑娘可是仙女,受金陵多少人庇护呢,绝对不会有事的。”

金蛾这样说,也有其渊源。

谢仙女小时候肺病十分厉害,几乎生死一线的时候,一个算命的指教谢父,叫他给仙女多人几个干爹。

谢父捧着女儿拜了几乎金陵各世家全部适龄的男人,全认了干爹。

之后谢湘姝神迹一般越活越健康,这满金陵的干爹,谢湘姝依旧认着,年节都送礼。他们都念着一份情,多少有些关怀在里头。

这就是所谓的“多少人庇护”。

然而这迷信,真的能庇护她吗?

郁江月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她的穿越都还没看出来科学依据呢,就不在这里苛求什么科不科学了。

自从郁江月等人回了郁府,全府上下基本上都是封闭的。每天有人从田庄里送来蔬果米粮,府上人基本都不出去。

郁府里像老太太她们没到过南阳那边的,都没痘疹方面的经历,只能全府封着,防止病气进来。

郁江月在原来的世界里浅浅地了解过天花还是因为小学科学和高中生物,只知道这病毒有多么令人闻风丧胆以及它最终的结局是野外全部灭绝。

她忧心忡忡着,尽管自己已经有疫苗类似物以及童年患病带来的抗体。

外面的消息只偶尔传到她耳朵里。

她好像突然与世隔绝。

她真正成了自己从前在另一个世界学过的名门闺秀。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

一个无用地担心着,无望地等待着的名门世家的千金小姐。

生活里只有琴棋书画的小姐。

郁江月曾在半夜点灯,写一写记忆里的英语单词,画一画椭圆抛物线,回忆一下生物课本的教材原句。

可写出来的,有些她自己都在怀疑正确与否。

郁江月在偷偷点亮的灯火里发现了已经丢掉的自己。

离骚怎么背来着?

同构的辅助式是什么来着?

已经迷迷糊糊了。

淡忘的过去在无聊的生活里重新燃起她的心。

“我是郁瑶。”郁江月靠在椅子背上,长出一口气,“一中特优二班的郁瑶。”

“姑娘?”有丫头在外面询问。

就是这样,做什么都有人跟着、看着。

郁江月感到疲惫。

不知道是为了已经迷失的自己,还是为了自己辛辛苦苦写出来的一团黑。

纸上是她曾经的所有,她为之骄傲,为之奋斗。

现在也不过是一团叠加在一起的黑。

“没事,你也别守了,睡吧。”

郁江月站起来,学着电视剧那样,将刚刚写出来的东西凑到烛火边,一点点烧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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