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重生带着彭燕和柳记者,从清河的源头,一路沿着清河岸边缓缓行驶。
咔嚓,咔嚓。柳记者把相机伸出窗外,不停地拍照。
“燕姐,你看这里的水……”
彭燕拍了小李子的靠背,“帮忙停一下车。”
岸边杂草丛生,十分茂盛,水面黢黑黑的,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怪味。
彭燕说:“陈局长,你看,上游的水怎么都污染了?还相当严重。”
陈重生之前还没有来到这一块,“清河应该是在夏季灌溉时才会从上面开闸放水,之后可能是化工厂的污水回流至此吧。”
彭燕吩咐柳记者多拍几张污水的近景图片。
临近春风化工厂。
彭燕问:“陈局长,我们能进厂里去看一看吗?”
陈重生说:“恐怕很难。”
“有你局长带队,我们都不能进去吗?”
陈重生苦笑道:“他们管理很严格,非本厂工作人员,根本进不去。”
“那我倒是要去看一看。”
陈重生就叫小李子直接把车开到厂大门口。
他们下了车,彭燕对柳记者说:“把相机藏起来。”
柳记者就把相机藏在风衣背后,凸显出来,整个人看上去,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陈重生知道他跟蔡林林之间还心存芥蒂,就没有逞强,故意落在后面。
彭燕事先把记者证掏出了出来,拿在手里,进入了门房。
里面全是穿着蓝色制服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就是厂里的保卫,这里俨然成为了保卫科的办公室。
村民闹事之前,门房就一个老人值班,看样子蔡林林作了调整,明显是加强了门口的警卫。
彭燕先声夺人:“你们这里谁负责?”
满脸络腮胡的男人走上前去,还有五六个保卫人员齐刷刷的排成了整齐的一排,立在他的后面。
“我。什么事吗?”
“找蔡厂长。”
彭燕把手里的记者证亮了出来,络腮胡凑近瞟了一眼,又看见门外的小汽车,加上彭燕说话大大咧咧的口气,多少有点被唬住了。
“记者?”他转身询问后面的人,“记者是干什么的?”
没有人知道记者是干什么的,一个个摇头晃脑。
“您找我们蔡厂长有什么事?”
“我们是省里来的,找蔡厂长了解一些情况。”
络腮胡依旧站在彭燕面前,扭头向边上的一个年轻小伙子噘了一下嘴,年轻人一眨眼就跑进了厂里。
陈重生一直和柳记者站在门外。
过了刻把钟,蔡林林才出现,一身工装,额头上沁着汗,应该是在车间里忙碌。
他拨开保卫,“谁找我?你……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华夏报记者彭燕,向你了解一些情况,顺便来看一看你们厂里的发展状况。”
记者,还是省里来的记者,蔡林林略为知道一些,报纸的文章就是他们这些人写出来,是通天的人物。他们可以把你捧上天,也可以踩到泥淖里。
蔡林林自然非常客气,“请坐,请坐。”
彭燕和络腮胡僵持地站了有一会,感觉到腿有点酸麻,就坐在长椅上。
蔡林林站在彭燕面前,微躬着,“您想了解什么?”
彭燕看着那一排保卫,“蔡厂长,你这也不是待客之道。”
“没办法,都是那帮刁民闹的。”
陈重生听到蔡林林嘴里的“刁民”,顿时怒火中烧,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冲进了门房里,大声嚷道:“蔡林林,你怎么还不思悔改1
蔡林林一瞧是陈重生,似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满脸不屑地说:“是小陈局长,怎么,单打独斗不行,想搬来记者找我麻烦,没门1
“蔡林林,你目无领导,你仗着谁的势,申副局长,还是崔副县长?你也太自不量力了吧。”
蔡林林皮笑肉不笑,“就你?你才来化工局几天,就想一手遮天?厂里有地泵,你去称一称,看你有几斤几两。”
“好。”
陈重生伸出手来就要分开那些保卫人员,却被他们几个人手挽手,像火烧连营的铁链似的拦住了。
陈重生转过身,“蔡林林,你是不是不让我们进?”
蔡林林依旧轻蔑的一笑。
陈重生也是气昏了头,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份,凭借自己年轻,做了个助跑的姿势,一头冲向了那些保卫,结果被他们几个人一推,陈重生踉踉跄跄地回到原点。
陈重生气急败坏,“蔡林林,你等着。”
陈重生快步地到了他的汽车那里,“小李子,你快去找县政府的崔劲副县长,叫他赶快到春风化工厂来,就说这里出大事了。”
陈重生这么一闯,彭燕心想,完了,死局。
陈重生闯进去的一幕,柳记者在门外用相机不停的记录了下来。
“你拍什么拍1蔡林林瞧见,“辛科长,把他的相机收了。”
保卫科的人一起涌出,就把相机给夺走了,交给了蔡林林。
蔡林林取出了相机里面的胶卷,对彭燕说:“彭大记者,对不起,我刚才不是针对你们。相机还你。”
彭燕说:“蔡厂长,你好像很害怕我们到你厂里去。”
蔡林林说:“不是,你们那么多人,我担心会影响厂里生产。”
彭燕一听就是虚假的说辞,再怎么苦求,可能都是无济于事。
走吧。
彭燕走到陈重生身边,摆了摆头。
“我去叫人了。”
“叫什么人?”
“能制服蔡林林的人,崔副县长,负责化工局这块的。”
“人家会不会来呢?”
崔副县长到底会不会来,陈重生确实没有什么把握。
自己这么一冲动,感觉在人家省报记者面前的底子掉光了。
汽车又开走了。
这个时候的陈重生脑子一塌糊涂。
彭燕头脑还清醒,“我们慢慢往回走吧。”
他们走了很长一段路,小李子开着车回来了。
陈重生瞄了一眼后座,没人,“你找的人呢?”
小李子说:“崔副县长在开会,他说,你是局长,要你解决。”
陈重生余怒未消,狠狠地踢了一脚汽车轮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