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的效率这一次居然非常之高,第二天中午就给宁晏送来了种粮,而且还是老熟人周鸣亲自过来。
“周先生辛苦呀,令公子有恙在身,还劳烦您亲自过来。”
宁晏客气的不行。
带着嫂嫂,就连身体不适的大哥都前来迎接。
老朱很大方呀,直接给宁晏宋来了上千斤的粮种,让宁晏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大佬的关怀。
“宁捕头,知行!客气,犬子已经无碍。”
跟两人见礼后,周鸣一本正经的挥挥手。
“县衙案牍库房为之一空,我这个老吏,也难得浮生半闲,听说知行庄上缺粮,就向县尊讨了这差事。”
说话间,周鸣脸色变得复杂。
他不过离开了县衙几天而已,去处理一下自家倒霉儿子被人揍的事,等他回到县衙,却发现整个县衙都变天了。
余杭县衙的秋察年年都是垫底的,这事大家心里都有数。
这回自己不在,希望不要弄得太过难看。
周鸣抱着这样的心理,第一天回到县衙办公,结果直接傻眼。吏部评价余杭县衙今年的秋察为上上!
周鸣第一反应是,县尊花了多少钱,把这事办下来的。
直到看见曾堆积如山的案牍库房,空空如也,连老鼠都藏不下,周鸣才彻底傻眼,这一切都是真的啊。
等知道将这些堆积如山的公务,文书处置一空的,居然是才到县衙没几天的宁晏!他更是直接楞在了原地
“想不到,知行居然有凤雏之才,是我有眼不识。”
周鸣神色复杂又古怪。
宁晏这个凤雏之才,这可是前参知政事,大宋执宰,名满天下的范相亲自夸赞正名。
只要宁晏日后不出现非常拉胯的行为,必定是前途无量。
这一点,从余杭县衙的县丞方敬和县尉高廉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之前对宁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现在只能闷着不吭声。
有点脑子他们都清楚,现在不能再给自己树这么大的敌了。
凤雏,又是凤雏!
老周你要是不提这茬,咱们还能是好朋友。
宁晏心里恼火,但是真没办法怪一脸真诚的周鸣。
人家内心是真的夸!
“县衙公务,不过是取巧,其实还有赖周先生教导。”
宁晏抱拳道。
一边跟周鸣寒暄,一边让人把那些种粮卸下来。
“教导之事,说起惭愧!知行就不要取笑了。”
周鸣挥手道。
“倒是我今天,是特意过来向知行请教。”
“嗯?”
向我请教?让我教你上青楼!
您都这个岁数就算了吧,也就你家倒霉儿子不上进,不然孙子都有了。
“知行在算学一道上,造诣极高。我周鸣一辈子老吏,庸碌而为,还请知行闲暇教导那混合运算之术。”
周鸣说道,眼巴巴的看着宁晏。
现在县衙流传着宁晏一手算学之术,那是出神入化,就连范相这种天下闻名的人物,都甘拜下风。
而正是靠着这一手算学,宁晏肃清余杭县衙历年的堆积公务。
明白了呀,老周这是感觉到有职业危机了。
余杭县衙堆积数年的文书,被宁晏一朝清理,这就显得老周很摸鱼。
责任心强的人就是这样,总喜欢把问题往自己身上揽。
“周先生,这么说就见外了。你我同僚多年,知行现在也是县衙后辈,都是为县尊分忧,日后公务上,多多交流便是。”
宁晏还没说话,一旁的大哥宁皓,直接拍着胸脯答应下来,脸上甚至还浮现出古怪的神色。
宁晏能说啥!
等转过身,小心的凑近大哥埋怨。
“大哥,此事虽然不大,但您能不能跟我打个商量。”
“哈哈,知行,男子汉大丈夫,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我宁家大哥我英雄气长,二哥你君子气重,莫要让旁人小看我等。”
就为了装逼?
宁晏一脸狐疑,充分表示对这个说法进行保留意见。
“咳咳……周鸣此人,不要看他面上忠厚,实则一副穷酸狂傲,大哥我是个粗人,没少受气,嘿嘿,想不到,他居然有拉下脸来求我宁家人的一天。”
宁皓尴尬而又得意的小声哼道。
这才是大哥内心真正的活动吧!
宁晏:“……”
把周鸣带进屋,嫂嫂立即让云氏的人前来奉上茶水。
“今年大旱,州府都欠收,县尊现在忙于征收税粮,听说知行前来要粮,二话不说,拨了千斤,要知道,现在城中粮价上涨,可不像往年。”
周鸣原本还想多说几句,县尊恩宠巴拉巴拉之类的,喝了一口茶水,表情微微一窒。
明显他被宁家庄园上的粗茶,给愣住了,一时间不由愕然的看向宁晏。
“想不到,宁家竟然形式如此严重。早知道如此,我就向县尊多讨要一些粮。”
这……
读书人的思维,就是容易迪化……
那个,我们家形式严重,跟天关系真不大,主要是人。
一千多口子呀,生生吃垮的。
这事是没法解释了。
“城中粮价上涨?”
宁晏迅速的抓住这个敏感的话题。
“流民成群,自然会导致粮价上涨,上月斗米不过五十文,现在斗米已经上涨到七十文文。”
周鸣说道。
“此事县尊颇为头疼,粮税在即,倘若太过了,万一激起民愤……”
宁晏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到老朱现在脑瓜疼的样子。
旱灾导致欠收,大量流民涌进城中,流民总得吃饭吧,需求量一大,加上本来就收的新粮不多,自然就会影响粮价。
早知道这样,趁机囤积一笔粮食,现在一转手,就能大赚一笔。
我看刑!
宁晏赶紧掐灭掉这点心思,大宋的商人地位很低的,万一被哪个大佬当成囤积居奇的奸商给咔嚓了,那乐子就大了。
“余杭县历年都是丰收,只是一年欠收,应该不至于如此吧。”
宁晏有些狐疑。
要是这事发生在西北,倒也正常。
可现在这可是江浙鱼米之乡,才一年就熬不下去了?
但这个问题,显然超出了周鸣的理解范围,也超出了身为三个县衙小吏的职责范围,于是,很快便无疾而终。
闲聊了一会儿,宁晏找了个理由告辞,让大哥去招呼周鸣。
自己则赶紧跑出来,刚才看见不少云氏的人,对着那些种粮流口水,可千万别让他们给霍霍了,不然宁晏哭都没地方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