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久认真看着沈持许完了愿望,随后小声说,“该吹蜡烛了。”
沈持听见了她的声音,这才从自嘲中回过神,他看向了那插在蛋糕上的蜡烛,轻轻吹灭。
下一刻,常久打开了餐厅的灯,暖色的灯光将那桌上的饭菜照耀得更显可口,他与她在这间餐厅吃过许多次饭了,可唯有今天,觉得这里格外地温馨,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常久将蜡烛从蛋糕上拿了下来,沈持这才注意到了那蛋糕,上面是黑白的请柬,上面依旧是钢琴的模型,是巧克力做的。
他凝着看了许久,讳莫如深,幽深平静的眸底,有阵阵涟漪泛起,“这蛋糕,也是你做的?”
“你怎么知道?”常久很意外,“是不是做得不好?”
虽然烘焙师夸她有天赋,但毕竟是新手,肯定是不如专业人士做得精致。
“不,很好看,谢谢。”他目不转睛看着她,那目光令她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吃饭吧。”
沈持“嗯”,一同和她坐了下来,常久将蛋糕放回到了冰箱,坐下后,才同他解释,“我好像弄错流程了,蛋糕应该吃完饭才拿出来的。”
可是那样的话,就没有方才的惊喜了。
“没关系,我很喜欢。”沈持说,“谢谢你。”
他心情似乎很好,常久看见他从酒柜里拿了酒出来,一个人喝了起来,她想和他一同喝,他却只让她喝红酒。
常久说,“我是第一次给别人准备生日,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沈持停下了喝酒的动作,“嗯?以前没有过么?”
“嗯,爸爸妈妈的生日,都有专人准备的,常擎也是。”常久说。
她没有提顾禛,沈持却不可避免地问了起来,“也没给顾禛过过?”
常久早就猜到他要问,“没有,他生日都和朋友们一起过,没单独过过。”
“那梁寅呢?”沈持又想起了这个名字,他喝了酒,眼尾染上了几分红,目不斜视看着她,探究的目光,令人心虚。
常久:“我不知道他的生日。”
沈持:“嗯?”质疑的口吻,明显不大信。
但事实的确如此,梁寅那时是常儒岭的助理,常久私下虽天天和他见面,但大都是梁寅在照顾她,也是梁寅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她对他,反倒没什么了解。
常久认真同沈持解释了一番,最后沈持终于笑了起来,常久也随之松了一口气,她并不懂如何哄男人。
沈持喝完了一瓶酒,有了醉意,吃蛋糕时,他比平日亢奋了不少,常久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孩子气的笑,和平日的气质完全不同。
她看得呆了,嘴角沾到了奶油,都浑然不知,后来,是他吻了上来,为她将嘴边的奶油“清理”干净。
“看什么?”沈持抵着嘴唇问她。
常久说,“你刚才笑得和平时很不一样,就好像是……唔。”
她想说“就好像是没长大的孩子”,但后面字,都被他堵了回去,火热的吻落了下来。
她被他抱住了腰,身体腾空,两人直奔浴室。
地板上,是散落一地的衣物,衬衫和t恤缠绕在一起,凌乱又暧昧。
凌晨两点钟,疲累不已的常久已经进入了深度睡眠,沈持在她身边躺着,却迟迟没有睡意,大脑越来越清醒。
他凝着一旁熟睡的女人看了许久,拿起了手机,轻声离开了卧室。
沈持再度来到了厨房,餐桌上的晚餐还没有收,他站在原地,眼前恍惚又闪过了她今晚给他唱生日歌的画面。
酒精作祟,他开始头痛,胸腔内有陌生的情绪翻涌着,直冲大脑,冲击着他的理智。
沈持重重揉着太阳穴,拿了冰水,迅速关掉了餐厅的灯,他喝了半瓶冰水,终于将那陌生的情绪冲下去了一些。
不知不觉,人已来到了客厅。
沈持在沙发前坐了下来,目光落在了茶几上的那个礼物盒上,他将里面的钢琴模型拿了出来,脑海中自动便浮现出了她拼模型的画面。
修长的手指摸上了琴键,他眼底红血丝越发明显,眼尾红得像是哭过了一般。
沈持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过过生日了,最后一次的生日,应当是在沈姝情去世之前。
沈姝情那时身体的情况已经很差了,他生日时,却奇迹般地好了起来,于是她为他精心准备了一次生日。
像今晚的常久一样,为他做了晚餐,做了蛋糕,还送了他一首亲自写的歌。
他那时早已知道了许愿没有用,却还是许下了愿望,希望她的身体能好起来,那天,沈姝情喝了许多酒。
晚上沈曼睡着后,他们母子两个人在楼下的客厅席地而坐,一同聊天,沈姝情给他唱了生日歌,唱着唱着,便哭了起来,最后泣不成声。
沈持将她抱入了怀中,沈姝情也紧紧抱住了他,他感受到了她的眼泪沾湿了他身上的t恤,在他左心房的位置晕染开来。
“妈。”他那时轻轻安慰她,“不要哭,我和曼曼都不会离开你的。”
孰料,他这一安慰,沈姝情却哭得愈发厉害了,她哽咽着同他道歉,“妈妈对不起你,对不起……”
她没有说如何对不起,沈持却再清楚不过。
他控制不住,随她一起落下了眼泪,那也是他懂事后,第一次在沈姝情面前哭。
一旦开了头,便再也止不住,他们母子二人在楼下哭了几个小时。
沈姝情不断向他道歉,她说,她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他和沈曼,如果能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执迷不悔,害他们兄妹承受着那样的冷眼与轻视长大。
沈持说,“你现在想明白也不迟,我们三个人照样可以过得很好。”
他那时是欣慰的,也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可,他生日后不到一周,沈姝情便去世了。
她走得很突然,沈持接到阿姨的电话时,飙车去了医院,只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沈姝情离开时,同沈持说了两句话,一句是“对不起”,一句便是“不要让曼曼走我的路”。
沈持迄今为止都记得她的表情,她仿佛是在撑着等他过来,说完了这两句话,便阖上了眼睛。
那年沈持刚刚过完十九周岁的生日。
后面的十年,生日便成了他的诅咒,就连沈曼都知道,他最讨厌过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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