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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已经答应老梁的请求,即使觉得唐突,方翰民也不好再拒绝,他只好让梁副厂长做下午开会的准备。
利用上午这段时间,方翰民从头到尾详细审阅了这份住房分配方案,因为吸收了很多意见,又补充了一些条款,方翰民对这份方案总体比较满意。
下午两点,方翰民准时来到会议室,见梁副厂长和厂办主任已先到,他随口问了一句:“都通知到了吗?有没有请假的?”
办公室主任急忙回答:“都通知到了,王副厂长说他下午有事,不能参加会议。”
老王是主管生产的副厂长,因为老厂长离任的时候,方翰民接替了厂长职务,他没能当上厂长,所以,抵触情绪很大,尽管事情已经过去半年,方翰民召集的班子成员会议,老王不是借故请假,就是以各种理由迟到早退,一直不肯配合方翰民的工作。
方翰民理解老王的心情,加上他年龄小,资历浅,对于老王的所作所为,他并不计较,每次厂级领导班子开会,无论王副厂长借故缺席,还是迟到早退,他都听之任之。
平时开会主要讨论厂里的日常工作,老王参不参加都无所谓,毕竟工作上的重大决策,只要班子里的其他成员意见一致,即使老王事后反对,也只代表他一个人的意见,在少数服从多数的大原则下,老王的意见无足轻重。
但今天这个会议的目的不一样,住房分配方案,事关包括老王在内的厂所有人的利益,如果老王不参加,事后他要是提出反对意见,那就不好办了。
随着其他几位班子成员陆续到场,梁副厂长征求道:“咱们开始吧?”
方翰民摆了摆手,向厂办主任吩咐道:“不着急,张主任,你去给王副厂长打电话,让他来开会。”
“老王已经请假了,再等他也不会来呀!”老梁提醒道。
“今天讨论住房分配方案,这个会他必须从头到尾参加!大家想一想,如果王副厂长缺席今天的会议,事后他要是提出什么不同意见,说咱们忽视他的利益,故意找麻烦,我怎么向他解释?你们几位谁能说服他?”方翰民知道,在几位副手中,老王资历最老,根本不把班子里的同事放在眼里。
“可是,他说下午有事,请假了!”厂办主任再次提醒。
“上午还在上班,听说下午要开会,就借故请假,这是王副厂长的一贯做法,难道大家不知道?张主任,你往他家里打电话,让他务必出席会议,就说我们这些人都在会议室等他,如果他不来,我们将会一直等下去!”
对于老王半年来的所作所为,方翰民有点受够了,平时故意不参加厂级领导班子会议,方翰民不跟他计较,因为他主管的业务范围,都在方翰民的掌控之下,有他没他,对厂的生产不会产生任何影响,老王自己愿意边缘化,方翰民只能顺其自然。
但是,老王这种我行我素的态度,是对领导班子成员,尤其是对方翰民的蔑视,方翰民好歹是上级机构任命的红星制药厂厂长,别说对一厂之长,即便对一般同事,相互之间起码的尊重也是必须的。
开始那段时间,方翰民没把老王那些举动放在心上,他认为随着时间的推移,等老王的气消了,一切都会回归正常。
没想到老王这人十分顽固,心中的怨气没完没了,作为红星制药厂领导班子主要成员,他这样的行为不仅有失身份,而且严重破坏厂级领导班子的团结,一段时间以来,方翰民总想找个机会对他提出善意的警告,今天会议的内容关系到厂每个职工的切身利益,方翰民想利用这个机会,让他醒悟过来。
因为老王脾气不好,厂办主任老张一般情况下不愿跟他面对,便为难地说:“往他家打电话,王副厂长不一定在家呀。”
方翰民十分肯定地说:“百分之百在家,你就往他家打电话吧,保证能找到他。”
见方翰民态度坚决,厂办主任老张只好起身回到办公室,拨通了老王家里四位数的内部电话,几声响铃后,对方接了起来,“谁呀?”
厂办主任听出是老王的声音,“王厂长,你在家呀?我是厂办小张。”
“哦,小张,找我什么事?”老王有些不耐烦。
“方厂长让我转告你,请你回厂开会。”
“上午通知开会时,我不是跟你请假了吗?难道你没给方翰民讲清楚?”
厂办主任怕老王怪罪,急忙解释道:“我告诉他了,但他说今天这个会很重要,一定要让你参加,逼着我给你打电话。”
“那你再转告他,我家有事,去不了!”
“王厂长,方翰民说了,如果你不来,班子里其他成员就一直等你,他们都在会议室等着呢。”
“愿意等就让他等着吧,我有事,就是去不了,看他方翰民能把我怎样!”老王十分嚣张地说。
张主任也很为难,“王厂长,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来一趟,如果你不来,过一会儿他可能还要让我给你打电话。”
王副厂长觉得厂办主任自不量力,“去与不去,不用你给我出主意。另外,你告诉方翰民,即使他让你打多少次电话,我也不会去!”说完,老王挂断了电话。
厂办主任老张回到会议室,向方翰民如实禀报了通话情况,也许已经料到老王的态度,方翰民并未生气,而是淡淡地说:“好,那我们就耐心地再等一会儿。”
过了几分钟,方翰民果然再次让厂办主任给老王打电话,张主任为难地说:“方厂长,刚才在电话中,王副厂长已经表明态度。再说,即使他想通了,愿意来参会,现在也还在半路上,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恐怕不合适吧?”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开始我就说了,今天这个会,一定要让王副厂长参加!你去给他打电话,如果没人接,说明他已经往厂里来了,可能正在半路上。要是他接电话,你就明确告诉他,假如三番五次都请不动他,我们就把会场挪到他家,咱们这些班子成员就到他家去开会,让这么多人恭敬他,这总可以了吧?”
当厂办主任再次拨通王副厂长家的内部电话时,老王非常不耐烦地说:“小张,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直接告诉方翰民,我就是不愿参加今天的会议,随他怎么办!”
“王厂长,方翰民让我转告你,如果你执意不来参加会议,他就把会场搬到你家,让班子成员到你家去开会,你看怎么样?”
一听这话,王副厂长马上蹦了起来,“他疯了吗?为啥把会场搬到我家?我可没有功夫侍候他!”
因为夹在方翰民和老王之间,厂办张主任感到很不舒服,他对老王也有点烦了,便添油加醋地揶揄道:“方翰民说了,你德高望重,资历最老,厂级领导班子其他成员都应该恭敬你,所以,要把会场搬到你家。”
老王没有功夫计较厂办主任对他的揶揄,他只关心方翰民究竟说了什么,“这话真是方翰民说的?”
“这是他的原话,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向其他班子成员打听,我一个跑腿服务的,敢对你王厂长说这样的话吗?”
老王回味着,他觉得厂办主任没有撒谎,这么多年来,以他对张主任的了解,他认为老张也不敢跟他撒这样的谎!“好吧,我知道了。”
就在老王又要挂断电话的瞬间,张主任急忙问道:“王厂长,你究竟来不来开会呀?”
“啰嗦!不是告诉你,我知道了嘛。”说完,老王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厂办主任也是年近五十的中年人,受到老王的无端训斥,幸好没有旁人在场,否则,他将非常难堪。憋着一肚子气,老张悻悻地回到会议室,一屁股坐在靠近门口的椅子上。
“张主任,王副厂长接电话了吗?”方翰民不紧不慢地问。
因为在电话中受了王副厂长的气,老张情绪十分低落,“接了。”
“哦——,那就说明王副厂长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参加会议,看来,今天这个会非要到他家去开了。张主任,刚才在电话中,是否把我的话转告他了?”
“一字不落,转告他了。”
“他有什么反应?”
“非常生气,还凶了我一顿,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难怪厂办主任如此萎靡,原来在老王那里受了气,方翰民理解他的心情,“张主任,王副厂长就这么个脾气,他是老资格的厂领导,你担待点,别往心里去。再等十分钟,如果王副厂长还不来,咱们就到他家去开会。”
总工程师老夏怕王副厂长下不来台,不无担忧地问:“方厂长,还真去老王家开会呀?”
“要不怎么办?大家也看到了,张主任一连请了他两次,王副厂长都拒绝参会,但今天这个会议又必须让他参加!再一再二不再三,既然王副厂长把身架端得那么高,咱们这些人就只能迁就他,把会场搬到他家去!”
“哎哟!这个老王也是,不就开个会嘛,干吗搞得这么僵?”
虽然算不上有多好的私交,但老夏跟王副厂长在工作上接触较多,两人在对待厂的技术问题上有一些共同看法,老夏认为,上级机构让方翰民接替红星制药厂厂长,对老资格的王副厂长太不公平,只不过他明哲保身,不敢明目张胆地替老王鸣不平。
老王此前在工作上一直跟方翰民作对,老夏认为那是宣泄不满情绪,情有可原,以往班子成员开会,老王来与不来,方翰民从不介意,但他发现今天情况出现反常,一开始方翰民就强调会议的重要性,并马上让厂办主任给老王打电话。
第一次听说要把会场搬到老王家里去,夏总以为方翰民开玩笑,当方翰民再次说出这句话时,他认为方厂长是认真的,并担心事情闹大了,谁也下不来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