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讲你家柴垛子烧着了,真倒霉!”
“没啥,烧就烧了。”刘红枣带头说一句,这时正好刘铁牛出了屋,她就赶紧拿眼打量对方,只看他的脸色,看不出什么异样,刘桂圆就摇摇她的手,示意她别急。
二婶娘林氏不依不饶,“对,烧就烧了,你几个以后再拾不就行了,反正你几个丫头勤快,做这些都做习惯了。”林氏一口的阴阳怪气,刘桂圆撇嘴笑笑,没理会她。
眼看刘铁牛三兄弟要去给刘姚氏拜年,刘桂圆几个都跟在后头去看,刘姚氏瞅着三个大孙子,一溜烟儿地跪在地上,面上美滋滋的,从袖口掏出五六枚铜钱,用红纸包起来递给他们,说
“好,好,快起来,这是我给你们的压岁钱,拿了以后就大吉大利,平安顺遂。”
刘铁蛋得了压岁钱,美的不行,一个劲儿地朝刘桂圆炫耀,刘桂圆看到朝他翻了一个白眼,什么好的,两文钱都当个宝。不过,铁蛋如果才得两文钱,就这么乐呵,是不是说明,他没参与刘铁牛干的坏事?
三兄弟拜了年,接着就是刘栓子和刘甜柿拜年,刘姚氏依然准备了红包,不过栓子得了两文钱,甜柿就得了一文,刘姚氏还笑着说:“本来你小丫头,没有压岁钱,不过你比她几个听话,这压岁钱就该给你,拿着吧,收好啊。”
瞧瞧这说的什么话?本来刘家长辈发压岁钱,从来都是小子有,她们小丫头没有,但是刘姚氏为了气她们几个,故意当着她们的面,给刘甜柿发了压岁钱。
“娘,都是你的孙女,她们三个咋没有压岁钱?”二叔刘崇林端着饺子进来,听不下去就劝了一句。
“她们手里有钱,还能看上我手里几个小钱?一个个净知道给我添堵,我还给她们压岁钱,我欠她们几个的?”刘姚氏瞪了她们仨一眼,似乎从这件事上扳回了一局,得意的很。
“二叔,不用帮我们要,我们手里有钱,够花的,奶奶,你自己钱自己收好,不要被人偷走了。”刘桂圆故意说了这么一句,同时去看铁蛋和铁牛的神色,铁蛋脸上没反应,铁牛却稍微愣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的坐下。
“小丫头嘴里就没有好话,谁偷我钱,就是有人偷也是你几个偷的。”刘姚氏听她这样讲,气又上来了,随口骂了两句,刘桂圆根本不在意,她在看刘铁牛有什么反应。
“奶奶,还不吃饺子吗,我都饿了。”
随着刘铁牛的抱怨,刘姚氏不再骂刘桂圆几个,大手一挥,叫一家人坐下一起吃饺子。刘桂圆一边吃着饺子,一边注意着刘铁蛋和刘铁牛,看到刘铁蛋吃完出去了,就朝刘花生使了一个眼色,两人紧跟着出去了。
走到一家人屋后,刘桂圆叫住了刘铁蛋,问他:“昨晚俺家柴火垛是你烧的吧?说,为啥要烧柴火垛!”
“狗屁!我可没烧,你家柴火垛着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刘铁蛋被刘桂圆这么一问,根本不慌张,脚下踢着小石子,悠哉悠哉的。
“真的吗?可是有人亲眼瞅见了。”刘花生突然凑近他耳朵旁,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然后仔细看刘铁蛋的反应,结果他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欠揍模样,刘花生咬咬牙,继续说:“人家亲眼瞅见,你昨晚上蹲在猪圈那边,低头捣鼓了好一会儿。”
“谁嘴那么贱,张嘴就胡说!昨晚我一直在家守岁,俺两个哥哥都能证明,等放过炮吃过饺子,俺就上床睡觉了,连屋都没出。”刘铁蛋振振有词,说完还翻着白眼看她俩。
“你两个坏蛋,自家柴火垛着了,找我干啥?走走走,不要搁这碍我事。”刘铁蛋一脚踢远了一个石子,两手乱摆着走远了。”
刘桂圆和刘花生没有招,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铁蛋走远,刘花生小声叨叨:“桂圆,还能这事铁蛋没参与吗?”如果是这样,刘铁蛋的反应就说的过去了。
“那可不一定,二姐你不觉得铁蛋今日说话很奇怪吗?平时他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有条理?”刘桂圆捏着下巴沉思,接着说:“你不感觉他的话,像提前准备好的,难不成是刘铁牛背后教的他?”
“要真是这样,那就没一点证据了。”刘花生听了发愁,刘桂圆一时之间也没啥好办法,只能跟着大姐灰溜溜的回了家。拜过年吃过早饭,她们算是做全了规矩,中午下午就不去二叔家吃饭了,省的刘姚氏找她们麻烦。
“刘桂圆,你在家吗?”外头大门传来砰砰声,刘桂圆大开门一看,原来是许久不见的田如柏,欢喜道:“小柏哥,请进,新年大吉!”
“新年大吉!”田如柏推开门进了院子,打量她的神情,“听说昨晚你家柴火垛失火了,我过来看看,你几个没吓着吧?”
刘桂圆摇摇头,有些烦闷道:“没吓着,柴火垛离这有一段距离,就是全烧起来也不会有事,我烦的是另一件事。”
“啥事还能为难到你?”
刘桂圆想了想,还是说了家里丢钱和怀疑刘铁牛的事,末了还说:“这事你可得给俺保密,不敢随便往外说。”
“这你放心,我知道不能乱说。”田如柏看了小车里的刘莲子一眼,有些不信的说:“不过我觉得莲子说的话不能当真,她毕竟是一个小娃娃,多半因为什么事恰巧记住了铁牛,所以你一说铁牛这两个字,她就有反应罢了。”
田如柏这么一说,刘桂圆就有些不确定了,当下就有些心烦,“那这事也太巧了些,正好外头柴火垛着了,正好就有人溜进俺家屋偷钱?这要不是熟人干的,谁信?”
“可是不能因为熟人就怀疑刘铁牛,当然我不是说他没有嫌疑,我还是那句话,你得有凭证,不然亲戚之间就弄僵了。”田如柏看她们几人,脸上都是愁绪,转移话题说:“今天我来,还有一个事,我们卖西瓜糖的账理好了,你可以去拿利钱了。”
“行,那我现在能去拿不?”刘桂圆就想出去走走,没准儿散散心就会有别的主意,田如柏点点头,率先走在前面带着路,两人一直走到大路上,还在讨论这事。
“小柏哥,我还是觉得我没想错。你看前段时日,铁蛋拿弹弓崩到我额头,后来挨了二叔一顿打,他心里能不记恨我?还有铁牛,他一回来肯定有人和他说咱家有钱,难保他不多想。”
“你怀疑他俩合谋干坏事,一个搁外面放火,一个偷溜进屋里?”
“可不是嘛,如果是一个人做,时间上有些紧,而且容易被人看见,可是……”刘桂圆就说了她盘问刘铁蛋,可刘铁蛋却淡定自若的情形,“他说他当时在家守岁,根本没出屋,有人能给他作证,这一点我就想不通了,难道铁柱也知道实情?”
“不对,你想复杂了。”田如柏站在光秃秃的柳树底下,折了一根枯枝轻敲了下她的头,说:“他一个男孩子,从小玩火玩炮仗,不会不知道放火不被人察觉的小把戏。”
“什么小把戏?”
“找一根长香,就过年烧的那种香,一头点燃,一头插进炮仗,悄悄藏在柴火垛里,等到长香慢慢烧到底,炮仗啪一下就点燃了,柴火垛就很容易引着。”
“原来是这样。”
刘桂圆一下子明白了,如果刘铁蛋真这么干的话,那等他回到家吃过饭,有可能长香才烧到底,没准儿他在柴火垛四周,各自点了一个长香加炮仗,这样才能保证柴火垛起大火。
“话说小柏哥,你们男娃儿以前干过不少这样的坏事吧,不然你咋知道的这么清楚?”刘桂圆斜眼看他,这种事她活了两辈子都不知道。
“嗨,男娃小时候都这样,什么顽皮玩什么,不过我自己没这么干过,倒是看过别人这么干过好几回,话说回来,如果我真想烧柴火垛,肯定想的也是这个法子,简单且不容易被人发现。”
田如柏这么说,刘桂圆瞬间就想明白了,怪不得之前问铁蛋,他那么振振有词,原来是提前放好了香和炮仗,然后照常回家守岁吃饺子,等到柴火垛燃起来,他恐怕都要上床睡觉了。
“铁蛋真是蔫坏,净拣坏事干,就是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承认。”刘桂圆气的活动手指关节,手指啪啪响,“小柏哥,你看他要不承认,铁牛哥更不可能承认了,这可咋办?”
“不好办,铁蛋那么小人,都知道编好话等你,铁牛都十四五了,肯定更难缠。再说他俩是你堂兄弟,一个没弄好再和你二叔家结了仇。”
“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一想到他兄弟俩,一个敢烧柴火垛,一个敢钻进俺家偷钱,我就气的难受,这样的人,长大以后能是什么好人?”刘桂圆真想说他们是人渣。
“总之你一没凭证,二没亲眼看见,找他俩根本没用,他俩到时候再反咬你一口,说你平白冤枉人,那你的处境就遭了。”
刘桂圆想到铁蛋那个混不吝的样,和铁牛那种六叶犯浑的个性,到时候两方对峙,她还真容易吃亏。不过这个事她还真不能算了,柴火垛失火事小,一大笔血汗钱叫他不劳而获了去,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