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正迟疑着,耳边便传来桑隐平淡的声音:“你应该已经察觉了吧,明中鹤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明中鹤了,他要这么多妖奴,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他要来做什么?”
殷昙清皱眉道:“他只是需要妖奴,提升驭妖之术。”
“是么?”
桑隐直视着对方,“可那些妖奴呢?你可曾有一次见过,那些妖奴从天府安然的走出来,或是出现在天府的哪个角落?”
并没有。
数十年来都不曾有过。
可只要中鹤那么说,他便会相信这个说辞。
殷昙清面若寒霜:“够了,你们不必再说了,请回吧。”
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去。
谁料刚转过身,身后便传来桑隐的质问:“你是心虚了么,自欺欺人也要有个底线,难道你希望,明中鹤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魔头?”
最后这一句话,彻底让他定在了原地。
僵了半晌才道:“口说无凭,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
“哼,”
桑隐轻笑一声,“我当然不能,这种事自然眼见为实。”
眼见,
为实?
殷昙清回眸看去。
那两人神色相同,颇有默契,看起来关系非凡。
这大劫的天,果真如传闻所说的那般。
要变了……
……
是的。
她又要变回一只猫咪。
大抵是心境不同了,如今要变回原形,躺进别人的怀里装家猫,委实哪哪都别扭。
于是勉强变回猫咪后,便站在地上,与那人大眼瞪小眼。
“……”
“咳。”
桑隐看向一旁,“为了妖族,你委屈一下?”
委屈还谈不上。
她又不是那种不识大体的猫。
夜卿昂着头道:“愣着做甚,难不成要我跳上去?”
万一要是扯坏了他衣裳,自己可不赔啊。
殷昙清从未养过这样的小宠,一时没反应过来,经这一提醒,才忙不迭的弯腰抱起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
自己刚起身,就有一道尖锐的冷芒刺了过来。
还未来得及探寻,身边的桑隐便出言提醒:“此去定要小心,明中鹤未曾见过夜卿,应当是认不出来,你只管认真应付周旋。”
至于寻找妖奴的任务,自然是交给夜玄族的猫妖了。
“我尽力。”
殷昙清丢下这话,便抱着怀中的猫妖进了天府。
他仍愿揣着一丝侥幸,希望一切都不是猜测的那般残酷,一切……都还来得及挽回。
这天府……
还是第一次来呢。
夜卿四下张望起来,口中嘀咕着:“不知琉璃住在何处,若届时天下真的的大乱,可得让她和月映雪离天府远些,免得被波及。”
月映雪被任命为太傅,何尝不是人皇的一种威胁。
但很快,就会结束了。
“放心,”
殷昙清目光漠然,“昨日,我便让人烧了学堂,他们早已返回家中,即便我们在这里闹出什么动静,也不会牵连他们的……”
不愧是一国丞相。
但让他能下此狠手的,想必定不是因为琉璃他们,而是他那个宝贝极了的外甥女。
琉璃没少夸她。
夜卿趴了下来,百无聊赖的打着呵欠。
周围巡逻的守卫,每个见到殷昙清,都会尊敬有加的行礼问安,百年来从未变过,也难怪殷昙清不愿相信,他的好师弟会转了性。
“你……”
殷昙清忽然开口,“同微生听,当真决裂了?”
话音刚落,怀中的猫妖便哼了一声,权当是应了。
他方才若有所思的说:“既然你们已经决裂了,又缘何要一起对付陛下,还是苦肉计?”
“当然不是!”
夜卿激动的反驳,“决裂便是决裂了,一起共事也不假,这二者并行,也并无什么影响。”
说完,思量了半天,才吐出一句‘求同存异’。
就像妖族与人族。
只要有着共同的信念与目标,便能并肩而行。
殷昙清心中颇为震撼,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关键是……还让他觉得颇有道理。
原来世间苍生,还可以这样相处,那么迄今为止的战乱与仇视,岂不是荒诞可笑?
正陷入自我怀疑,臂弯上的黑猫便竖起双耳。
“我感应到了!”
“何处?”
殷昙清闻声看去,远处正是放着浮华水镜的主殿。
妖奴果然在里面!
夜卿不由蹙眉:“你不是说你近日没往他府上送妖奴了么,这庞大的数量又是从何而来?”
“不止有我。”
殷昙清提了一嘴,“我也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
堂堂的一国丞相,还能听谁的命呢?
黑猫瞬间不说话了。
脸上看不出是黑的,还是其他什么颜色。
直觉告诉他,她此刻的心情很不好,却不知是因为听到人皇也参与其中,还是因为冤家路窄。
“噤声。”
殷昙清说了一句。
旋即抱着她走进主殿,还是那片熟悉的幽暗。
但这回,殿中无人。
丞相大人却丝毫不见紧张,不愧在朝廷叱咤多年。
夜卿暗暗钦佩他的镇定,一边感应妖奴的位置,随后目光锁定在不远处的水镜上。
“在那里面。”
“好。”
殷昙清应声走去。
过了这么多年,他还从未去浮华水镜里一探究竟。
正好……
‘哗啦。’
水镜将他吸了进去。
并无什么不适感,只是仿佛与外界隔离了一般。
再睁开眼,如碧天玉宫般的仙境,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浮现在眼前,甚至可以与云巅仙宫一较高下。
但走出云雾后,便惊觉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白玉盘中。
空空如也?
殷昙清环顾着四周,“莫非真如中鹤所说,浮华水镜尚未完善?只是一个半成品?”
“半成品?”
夜卿趁机说道:“那么那些妖奴又去了何处,难不成都让他给吃了?恐怕不见得吧。”
猫向来牙尖嘴利。
殷昙清皱了下眉头,“你觉得,妖奴就在此处?”
“是……”
夜卿看着四周,“我觉得四面八方都有他们的气息。”
这话让后者想到一事,觉得十分要紧,便催促她找找,有没有一个独特的生者气息。
生者?
她一下子陷入沉默。
“没有。”
“没有?”
“这里……”
夜卿目光复杂的说:“没有一个是生者的气息。”
说完便同他解释:“我以煞气修炼,对亡者之息最为熟悉,这里没有生气,只有浓浓的煞气。”
煞气,
那本该是黄泉才有的东西,怎么会在此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