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整日都在忙着认亲认友的苏赋赋作别众人后回身就来了一盏白水。
喝饱后她抬袖轻擦去唇角的水渍,问阿施道:“有刀剑吗?”
片刻后,苏赋赋换上了一身娇艳的红衣胡服,提着阿施从侍卫那里讨来的横刀就到了明昌殿外。
此时西边的落日已经不见了踪影,这最后一瞬不明不暗的天色甚得她心,苏赋赋眼中一眯,拎着刀就飞身下了十几阶,踩到了院子里最中央的巨大莲花纹铺底上。一缕吹来的冷风拂过裙裾,她旋即手下横刀出鞘出追那风,一束长长的青丝随着刀刃的冷光回旋,她轻盈踏步,翻身,劈砍,她自己都暗暗感叹她竟有这般好的功夫。
阿施也正看得过瘾,就见院外赵与歌和陈直、探水一并回来了。
他看着苏赋赋红衣舞刀的飒爽模样,当即抽了陈直的刀要陪她练练。
阿施瞧着心里一下子急了,心道大小姐这才刚想起来点零星武功,这太子跟着瞎搀和什么,可千万别伤着大小姐才是。
苏赋赋看着上前来的赵与歌唇角微勾了一下,目中散漫地跟他陌刀相向的较量起来,苏赋赋的招数太活,十招后赵与歌便有些控不住她,再下五招苏赋赋一个甩尾,刀尖儿就指在了他的脖间。
明昌殿的小太监小侍女们几乎都看见了这一场精彩的比试。
赵与歌脸上有些挂不住的看向苏赋赋,她歪头一笑,撤了刀就大步走了。
他身后的陈直默默靠前来,赵与歌没想到二十招都没敌过就败下阵来,将手里的刀柄往他手中一塞,极其不满意道:“你这刀轻飘飘的,不趁手。”
探水暗暗搓手附和道:“殿下说的是,就是刀的缘由。”
陈直愣着未吱声,垂目将这把自己成为太子府卫率之后赵与歌赏赐给他的百宝刀默默收回了鞘中。
“赋妃。”
苏赋赋和阿施前面大步走着,赵与歌后面紧紧跟着,实在有些跟不上了便唤了她一声。她这才停步,回头等他靠前来。
“今日跟泰水大人还有那些亲戚聊得如何?”
苏赋赋浅笑着点点头,道:“嗯,只一日就熟悉了。”
赵与歌听着放了心,随她回了寝室。
两人各自换了身舒服宽松的衣裳,便去了殿中用晚膳。
可自始至终苏赋赋都没怎么说话,还不如昨夜刚醒来之时话多。他只想着可能是她还未适应这东宫,也或者是这一日她太累了,不想说话,便未再多跟问她。
晚膳后,苏赋赋去了浴房。
阿施给她解着衣裳,她就心事重重地问她:“阿施,我当初为何嫁给太子殿下?”
阿施自然知道,可赵与歌已经叮嘱过所有人,不准再跟她提起她与赵承延的事情。而且有皇上的口谕在,她跟赵承延也是再无可能,知道了只会徒增伤悲。她便装傻充愣道:“小的也不清楚,您也没跟我们细说过。”
“你都不知道?”
苏赋赋疑惑着半遮着身子进了热气氤氲的浴池里,她想呀想,想的脑瓜都有点嗡嗡了也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自己一个苏国公府的大小姐为何会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而且还不是正妻?她叹着气脚丫踢在木桶玩儿着,手边撩着水花一簇又一簇,看着看着…就看见了胳膊上那赤红的守宫砂。
她登时将胳膊举到眼前。
这怎么?
苏赋赋懵了一会儿后蹭就起了身。
阿施看着她未干的头发道:“大小姐,你何事如此着急?待我给你擦干了头发的功夫都等不得?”
“自然是关于人生的大事。”
苏赋赋脚下带风,身上齐地的粉缎素面长衫被撩动的如天边的软云。
她飞步到赵与歌书房外,小影子进去通传,片刻后赵与歌便跟探水一同出来了,他看着她的湿发就道:“头发都还湿漉漉的,怎能乱跑?”
“太子殿下,我正有件小事与你商议,在书房刚好。”
赵与歌却只当没听进去,拽着她又回了寝室。
阿施递上长巾后便退了下去,赵与歌轻手给她擦着头发,温声责备道:“你忘记以前的事情不打紧,可怎么比以前还毛躁了?刚好的身子这般不知爱惜。”
苏赋赋现在可不需要他的关心,推开长巾,起身撩起袖子,指着自己的守宫砂直言道:“这个。”
赵与歌看了一眼,拉着衣袖给她盖上道:“你不喜欢我,我自然不会碰你。”
“我今日愁苦了一日,本来我想着已经跟了你,即便再不喜欢,可再嫁与旁人好似也有些别扭。可方才我看见了这守宫砂后,就好似是得救了一样。”说着她语气软了一些,茸眉一簇道:“太子殿下,我们和离吧!我要离开这里。”
又是和离?
失忆后也不忘和离?
赵与歌眼中一瞪,本想干脆告诉她父皇的口谕之事。
可是他又想知道,她如今什么都记不得为何还会如此?
不等他问,苏赋赋看着他渐渐严厉的眼神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又不喜欢你,而且我身子清清白白,我当然可以离开这里去嫁我喜欢的人。”
赵与歌用力攥了攥手中的长巾,道:“我是蜀朝的太子,储君。哪里就让你这般瞧不上?”
“你是太子你是储君,自然不差。可我找的是一心一意疼我的夫君,不是那些听起来让人自矮几分的头衔。你看你这拖家带口的……”
苏赋赋想说他不专情等等这些,可是一想,跟她没有关系。
就扯出他手里的长巾搭在了巾架上,回身毕恭毕敬道:“太子殿下,劳烦您这两日写好和离书。”
说完她便了却一桩心事般踏实去了床榻上。
拖家带口……
赵与歌被她怼的要闷死,给自己倒了两盏水喝下以后,到床榻前看着她满眼心思道:“好,想和离是吧?将本太子哄高兴了,我兴许会应你。”
苏赋赋拉开被子,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若不应,我就找皇后娘娘。”
“那你可是想错了,皇后娘娘是断不会帮你的。她只会各种劝你宽慰你,或者罚你抄抄经书,让你静静心,别整日想些没用的。”
赵与歌拿腔作调着说完,拿起绢纱罩吹灭了烛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