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与歌终究是心软了。
抢过来道:“是我为难你了。”
这一顿饭苏赋赋都未再说话,即便她也不清楚到底为何。
回了书房后,赵与歌急于让她欢气些,便带她到了南墙边一排书画架子前道:“这里不少书画,你挑上一幅喜欢的,我教你。”
苏赋赋看着大大小小各种花色的锦匣,取了一个拨开骨签展开瞧了瞧,山山水水,实在太难了。赵与歌随手接过,正回卷着,就见苏赋赋拿起了一个小些的锦匣,赵与歌一愣,刚要启口,苏赋赋已经展开了。
她看着这幅画上的人,打量了一会儿,纳闷地看向赵与歌。
他索性不再藏掖,目中极是柔情道:“你的娘家苏国府和端王府相隔一条窄路,我的书房窗子正对着你卧房的窗子……有一日,我看你读书的模样有趣,便偷偷画了下来。”
偷偷画?
这太子行为有些不端呀!
但苏赋赋也不敢说什么,只卷起了画。
赵与歌本以为她会明白自己不宣于口的喜欢,或是害羞几分,可她完全没有。见她这般不开窍,他敛着气意道:“这些倒是也难了些,我简单几笔给你画上一幅。”
暖融融的屋子里,紫檀长桌上金蟾炉里沉烟徐起,赵与歌绣莽青袍,长身玉立,敛袖挥毫作着一幅梅花图,杵在一旁的苏赋赋漫不经心地看着,时不时扣扣脸颊,要么打个哈欠,眼看着那眼睛就要闭上了。
“画成。”
赵与歌淡淡说了两字落了笔。
苏赋赋蹙眉嘟囔道:“太子殿下,这梅花…怎么没心呀?”
赵与歌看着她回道:“怕是天生就没长。”
苏赋赋不明所以地眨巴了半天眼睛,总觉得他意有所指,可指的什么,她悟不出来。
就如此晃过一日。
翌日守岁夜,天上雾蒙蒙的,下起了碎雪。
诰命夫人提前入了宫跟随苏曼字去了福寿殿陪宋氏说话。
陈蓁蓁便带着赵岑怡来找苏赋赋玩儿。
几人在明昌殿里跟着麦芽帖牖作春书,看小城子小影子悬春幡,又荡了会儿秋千,一通嬉闹够了,便出门去赵岑怡的千樱殿。
阿施给她撑着一柄桃花伞,伞下的苏赋赋披着淡粉色梅花锦白狐领的氅衣,头上的华珠簪子在发髻两侧,额间一点花红,面容依旧是不施粉黛的清丽模样。
她随众人一步一步的踏过绵软的薄雪,却见眼前有位手执湛蓝伞,面容极其俊美的公子穿过眼前的雪片心无旁骛的凝视着她。
她刚要左右去问,赵岑怡和陈蓁蓁那脚下就飞一般的去了前面。
阿施也将伞给她,道:“大小姐,我们在前面等你。”
苏赋赋怔愣间男子就朝她走了过来。
不知是这雪日让人心生寒意,还是他本就是个忧伤的人,他的眼神让人看起来心酸的很。
他靠前,眼眸里好似有泪,却酒窝深深地喊她:“赋赋。”
被他这一喊,苏赋赋的心一下就被揪了起来。
她盯着他钝钝道:“我们认识?”
她竟真的不认识他了。
赵承延唇角微颤。
从未愈合的心口仿佛又被撕开了一些,他攥着袖下想触碰她的手,勉强笑道:“我是你鸿儒馆的同窗。”
听到同窗两字,苏赋赋便觉得跟他亲近,往前挪了挪,清甜的声音问他:“那你叫什么?”
她素来问的直接。
赵承延一时想起了他们初次见面的样子,好想带她重回到那一天。
他一如那时的回答道:“在下赵承延,承平盛世的承,延是美意延年的延。字,堇昇。”
“赵…承…延…”苏赋赋不紧不慢地念着他的名字,再道:“那你现在还在鸿儒馆读书吗?我过几日便回去了。”
他笑了笑,“我已入朝为官。”
那边看着的四人忍不住一人一句叹息。
谷余先道:“看来苏赋赋真的将王爷忘记了。”
阿施接话道:“倒也不光是忘记他。”
赵岑怡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刘海,“我们要是不喊,这两人是不是要聊到天黑?可是这风着实凉爽。”
陈蓁蓁鼻尖都被冷风吹风了,将自己的氅衣往她身上裹了裹,盯着那双人道:“难得两人见面,自当成全。”
雪花如此飘洒到申时尾。
紫宸殿外热闹非凡,太常丞余洪雙领属官乐吏千人入宫,木面花裳进献傩舞,群臣、百姓、宫中的妃子、皇子公主们聚居于此,齐齐围观。
就在锣鼓锵锵中,赵岑怡看着对面的许邈道:“许公子来了。”
苏赋赋自然不记得,只道:“许公子是谁?”
陈蓁蓁斜眼看了看赵岑怡,“赵岑怡你话可真多。”
赵岑怡抚抚刘海,樱桃小口一笑道:“陈大小姐的意中人,今年的秋榜状元,如今已入翰林院。之前教过你书画,再就是皇后娘娘曾经撮合过你们,他看上了你,但你不喜欢他。”
陈蓁蓁看着许邈跟着撅了撅嘴巴道:“我现在也不喜欢他了。”
苏赋赋一眼识破,道:“不喜欢了你还眼巴巴地看人家?”
说着打量打量那许邈,温文尔雅,姿容如玉,再道:“你不过去说句话吗?”
“我倒是想,可他都拒绝我八百回了,我还能厚着脸皮再过去吗?如何说,我也是个姑娘家,如此上赶……”
陈蓁蓁这话都没说完,就被苏赋赋拉到了许邈跟前。
许邈看着眼前的几位姑娘好一个怔愣后客气问好。
他还是一如初见时的和煦如春风,苏赋赋对他还是蛮喜欢的,便甜甜一笑,“许公子不需拘礼…我就是特意过来跟你打个招呼,听说以前你教过我书画,想来我这么笨的学生你定是没少受苦吧?”
许邈见她虽是挽起了发髻,头戴着长长地步摇,可笑容还是以前的模样,他心里很是欣慰。
他温和笑道:“赋妃很是聪慧,并未劳神。”
苏赋赋跟他再继续闲聊了几句,故意将陈蓁蓁挤到他身旁,自己则跟岑怡转目看起了戏。
陈蓁蓁尴尬一笑,细长的眼睛看了看他,先问道:“许公子…明日的国子监诗文会你去吗?”
许邈面带笑意轻摆摆头,“明日我还有旁事。”
陈蓁蓁咬唇点了点头,心想,何苦多此一问?
该死心了才是。
不算拥挤的人群因傩舞精彩众人跟随高呼,难免时不时被人潮推搡的身子歪斜,许邈便被人一撞,无力地身子下意识要抓住什么,好巧不巧就抓住了陈蓁蓁的手。
“陈大小姐莫怪,是方才有人撞了我,这才…”
陈蓁蓁刚要回他,身后来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