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众人敛声寂静中李常回到殿中。
赵鹤鸣打开用木盒取了锦布包裹的虎符,道:“这枚虎符是朕从已故太上皇手里接过的,从未启用过。想不到第十五载……”
说到了他顿了顿,将心酸一敛,接着肃色看向苏赋赋道:“苏赋赋领旨。”
晏小婉紧色跪地叩首。
“现蜀朝逆贼横行,已威朝廷。朕命你拿此虎符,在必要之时带苏家军清君侧。”
“苏国公嫡女苏赋赋领旨。”
晏小婉跪地接过李常递过来的虎符,小心翼翼地揣进了自己怀里。
…
“太后,云旎云旎…也被庆王的了人掳走了,他这是疯了呀!”
苏曼字跟苏半梦头上步摇乱晃着急匆匆奔进福寿殿。
宋氏听闻身子一晃,“云旎……”
“皇上还未做决定……若是开战,那云旎跟众大臣的妻女们都要命丧黄泉。可怜我们的云旎…她还怀着孩子呀!这可如何是好?”
苏曼字说着就开始捏帕拭泪。
宋氏望着殿外的灯火眼中微眯了眯,片刻后她淡定道:“如春,更衣。”
看着转身进了寝室的宋氏,苏曼字心里可算松了口气。
苏半梦媚眼浅垂道:“皇太后出马,皇上定要心软,如此一拖延,两日后四州的兵力集结洛京,如何也能对付了他们那四万多人。以后,皇后娘娘便可高枕无忧了。”
“皇上落马,你的心愿也达成了。”
两人悄声说着,在殿里等了一会儿,就见宋氏穿着最华贵的那身礼服踱步出来。
角儿忧心的靠前来挡在了她身前,她一双月牙儿眼笑眯眯的瞧着它,道:“角儿,哀家走了。”
苏曼字上前搀着,几人去了太和殿。
“母后你怎么来了?”
看着身着禕衣,妆容隆重的宋氏,赵鹤鸣慌忙起身相迎。
宋氏开口就道:“开宫门,我跟庆王有话说。”
田朋亭和赵承延等人随着苏曼字看向宋氏,她不是应该来求赵鹤鸣莫要开战才对吗?
难道…是想转头求庆王让他放了云旎公主?
赵鹤鸣低声道:“此时母后无需操心,您…”
不等话完,宋氏便很是严厉道:“开宫门。”
赵鹤鸣未再相劝,只从母命,他搀着宋氏,两千羽林军拱卫着众人去了宫门口。
皇宫的沉沉宫门十几年了头一次在人定时分打开,宋氏推开赵鹤鸣的手,端着身子道:“哀家自己去。”
羽林军随她到了宫外。
她对这夜色里那举着火炬,相隔不足百丈的谋反队伍,厉目道:“叫庆王来。”
对面的队伍里火炬一阵躁动,片刻后一个骑马的身影跃入众人的视线。
晏小婉看着那个人,跟以前在庆王府前的那个人有些不同了,也可能是无路可退的影响吧!他身子挺拔了许多,眼中也好似没有了那时候的笑意。
他面对宋氏脸上有些难堪。
“母后,您老人家出来做什么?”
“母后自是来看看我疼爱的小儿子这是在干什么?”
“我只是让大哥把皇位让给我,如此简单的事情。”
“衡景,你一向乖巧。你大哥更是因为信任你,将你留在了洛京。你呢?好好地日子过着过着就不要了?你如此会在史书留下骂名,你即刻悬崖勒马,母后跟你大哥求情,一定保你性命。”
“母后,这里风大,您快回吧!别跟着搀和。”
赵衡景不当回事,说完掉转马首就想走。
却见宋氏突然拔了羽林军的陌刀。
那锋利的刀尖儿指着他,字字铿锵道:“是我宋氏无德,养了这么一个畜生儿子,祸乱朝廷祸害百姓,我……自当受罚。”
宋氏知道,自己必须死。
一来,让他的将士看看他是如何逼死自己的母后。二来,做出表率,让那些用妻女之事影响皇上决策的大臣谨记,国之有难,奋勇而上者不分贵贱老孺。三来,国丧期间,不能兴兵。皇上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谋划。
冷飕飕的夜风里,宋氏目中平和,扬剑就刺穿了自己的身子。
远处马上的赵衡景身子一僵,赵鹤鸣更是想冲上去,但是被众人左右拦住了。
他们眼看着宋氏轰然倒下。
曾风光无限,被万人跪拜的皇太后宋氏,丧命在了自己两位儿子眼前。
众人头次见赵鹤鸣哭的那般的悲戚。
他的哀嚎声响彻四下。
晏小婉心里也跟着发颤,恍恍惚惚间她想起那天是皇太后的寿辰,她们一群女眷在屋里陪她说着家常,欢声笑语间她还亲手给自己戴上了南王珠簪。
她垂目,心口堵得慌,像压上了一块大石头。
她抚着心口,左手却一热,转目一看,身旁的赵与歌牵住了她的手。
至顺二一年,正月,蜀朝帝王之母宋氏,薨。
国丧二十七日。
福寿殿中设灵堂。
皇上与苏皇后披麻守灵,赵鹤鸣在灵堂中悲痛万分,几次险些晕过去。
第二日应是太子与太子妃守灵,但因太子妃身孕不能入灵堂,由晏小婉随赵与歌着麻服入灵堂守灵。
堂中两人并肩跪在皓白如雪的蒲团上。
晏小婉看着这房梁上黑白相衬的布结,满屋耀眼的白烛。
只觉这一幕,好似有些熟悉。
她歪头看看赵与歌,他好似没有变。
还是那个背影冷如地上霜的小哥哥。
赵与歌看着她眼睛来回乱转,回看她低声道:“累了对吧?”
晏小婉摆摆头,看着眼前雕花繁复的金丝楠木棺轻叹着气道:“我好像不能跟你云游四海,过悠闲地日子了。”
赵与歌一愣,以为她心意有变。
脸色灰白着低声道:“我不想在祖母面前跟你吵架。”
“你想什么呢?我是说,让你安心当皇上。”说着她望着灵位出神道:“当一个……以天下为重,百姓为重的皇帝,不要辜负了前人们的心血。”
两人守灵到翌日人定时,赵承延跟楚晴儿一身麻服来替换他们。
两双人擦肩而过,晏小婉将头压的低低的,避开了赵承延的视线。
还未踏出院门,赵鹤鸣来了,带着两人去了昭德殿。
闭了门,李常将一只锦盒好生放在案上,便带人守在了殿外。
“你二哥反了。”
赵鹤鸣说这话的语气平淡如水。
不等赵与歌和晏小婉诧异他是如何知道的,他接着道:“那被带出去的禁军,北塞的防守,东楚王等大军…甚至是北胡的部队…都会冲来洛京,这里已经不安全。”
赵与歌心道,看来父皇已然察觉是赵拓等人演了一出戏。
只是他参不透的二皇子和庆王之间的联系,难道父皇知道其中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