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举起酒杯,由衷地感叹道:“人们都说我‘慧眼识英雄’,启用了松涛,算是‘为国举贤’。这下看来,松涛更是‘英雄惜英雄’,不仅‘为国举贤’,还是‘数贤’。有了你们三位的参与,咱们这‘新政’一定能够试行成功。咱们就这样初步先定下来吧。仲登主要负责轻工业和金融领域,两年之内要在两江地区再开设一批缫丝厂、纺纱厂、织布厂和纺织厂,吸收一部分失地农民进城务工。此外,还要把银行、保险和证券行业兴办起来。达萌主要负责重工业、教育和慈善领域,今年要将李鸿章大人创办的金陵制造局扩建为江南制造总局,还要与左宗棠大人合作,在他创办的福州船政局下开设船政学堂,培养船政人才。今年,两江地区的书院、学堂要开设西方的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课程。此外,条件允许的话,还要公派一批留学生,开设一所军校。今年还要在两江地区广设‘义仓’,保障本地贫苦人家和各地饥民的正常生活。杏荪主要负责交通业和贸易领域,今年要创办轮船招商局,解决长江流域的水路运输问题。条件允许的话,好要将铁路、邮政和电报这些关乎国计民生的行业办起来。”
乔致庸、容闳和盛宣怀忙起身领命。
曾国藩又说道:“由于朝廷的方针是在两江地区试行‘新政’,所以暂时并没有成立专门的机构,仲登、达萌、杏荪你们三位只能暂时委屈一下,先算作是我这两江总督府的属员。)最近我和松涛也在商议向朝廷请旨设立专门负责试行‘新政’的机构。新的机构一旦设立起来,你们三位就算是有个正式的职位了,办起事来也就方便多了。”
张继点点头,插道:“乔东家,您主要负责轻工业和金融领域,我的意思是您可以先出洋考察一番,轻工业最发达的莫过于英国,而金融领域最成熟的莫过于美国,你可以先去英国的曼彻斯特和美国的华尔街考察一番,学习一下英国轻工业企业的生产和管理经验,熟悉一下美国金融业的制度设计和运作流程。容先生,你主要负责重工业特别是军事工业和教育领域,你可以先去一下美国,为已经开业的安庆内军械所和即将扩建的江南制造总局购买一些机床回来,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聘请一些技术人员回来,由他们来指导生产。杏荪,你主要负责交通业和贸易领域,铁路、邮政和电报这些行业最早出现在英国,你可以去考察一番。这样一来,等你们出洋考察归来,专门负责试行‘新政’的机构也建立起来了,咱们立即就可以开展工作的。如果你们情况允许,我马上派人为你们安排。”
三人齐声应诺。容闳说道:“中堂大人,张大人,两江地区的书院、学堂要设西方的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课程就需要有相应的教材。现在市面上能见到的西方科学著作少之又少,而且都比较有深度,并不适合初学者。因此,我们迫切需要组织一些人抓紧时间翻译一部分西方科学著作。这样一来,就急需大量的翻译人才,我勉强可以算一个。我在宝顺洋行有一位同事,现在担任行长的翻译,苏州府人,因为父母早逝,十二岁起就跟随叔父远走英国,在那里游学将近十年,我想可以请她来,协助我做些翻译教材的事。这位同事平常和我很谈得来,我们经常聊些对时局的看法。”
曾国藩和张继齐齐点头。张继说道:“好,容先生,请您明天带我去拜访这位同事”。
……
多年以后,当张继伏在书桌前奋笔疾书时,依然会想起第一次见到楚瑶的那个冬日的午后。那一天是同治五年(1866年)2月14日,在他的时代,是情人节。
……
为了后续工作能够尽快实施,那天的五人会议结束之后,张继和容闳连夜赶往上海。到达上海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容闳先安排宾馆的侍者给楚瑶送了一封预约见面的信,两人匆忙吃了几口饭,稍事休息,又匆匆赶往楚瑶的住处。
……
这天的天气很怪,上海这样温暖的地方,居然在上午的时候,飘起了点点雪花。等到中午的时候,已经是鹅毛大雪了。
……
每座城市都是有生命、有性格的,一座城市就像一个人。上海这座城市就像一位外表上时髦,骨子里传统,风情万种而又持重端庄的摩登女郎。
上海历史悠久,建城已经有两千多年,春秋时期归属吴国,战国时期成为楚国春申君的封地。明代时,上海地区设立松江府。清代时,又设立了苏松太道。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的《南京条约》将上海列为五个通商口岸之一,上海成为了“西方冒险家的乐园”,开始遭受西方国家的渗透和掠夺。与此同时,广阔的经济腹地,优越的地理位置,作为自由贸易港的政策优势等因素也使得上海的经济社会得以迅猛发展,城市建设走上了“快车道”。
相对弱小的本土文化,西方国家的经济、文化渗透以及数以万计的外来移民共同塑造了这座城市“兼容并包”的“海派文化”。
随处可见的欧式建筑和轨道上疾驰的电车,淡淡的咖啡香气和浓浓的豆浆味道,广布于小巷弄堂的“山东馒头”、“重庆火锅”都令张继目不暇接。
十里洋场,金粉之地,张继和容闳就这样边仰望着银装素裹的“东方明珠”边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
……
不知不觉中,张继和容闳来到了楚瑶的住处,一座漂亮的巴洛克式公寓。
容闳转身道:“张大人,抱歉,我这位同事一个人住,咱们两个男人直接闯进一位女士的闺房,让邻居看到的话,影响不大好,请您容我通报一声”,说着,屈起食指和中指,“咚……咚……咚”地敲起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