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师、兖州师和青州师是通州大营改编而来的,这些官兵大多是住在北京的八旗子弟。这些人一出生就是军籍,除去服兵役,平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整日提着鸟笼子各处乱转悠,半个月就能把朝廷发的月例银子花个干干净净,剩下的半个月就靠打秋风、卖祖产过活了。因此,这些人平日里并不招人待见,很多在北京的外地官员、商人甚至是北京当地的老百姓都瞧不起他们,而他们平素也自轻自贱,并不把别人的眼光当回事。
但是,今天不同,此时的他们,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奋勇杀敌,为国为民”。
……
弗拉基米尔·巴甫洛夫元帅静静地望着进行反冲锋的中队,嘴角泛起一丝轻蔑的微笑。在他看来,这支连冲锋阵势都集结不起来的军队已经败象毕露了。
诚然,按照兵法上的评判标准,冀州师、兖州师和青州师的官兵们确实是必败无疑了。因为冀州师、兖州师和青州师的官兵们是受到主帅感染自发冲出去的,所以它们的队形比较散乱,并不是像重装骑兵那样结成阵势冲锋,而是稀稀拉拉、三三两两地各自为战。毕竟代善、莽古尔泰和阿敏的那一声怒吼,显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作战指令。
但是,弗拉基米尔·巴甫洛夫元帅却忘记了至关重要的一件事情。兵法的最高原则是什么?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也就是说,要灵活地运用兵法,而不要被兵法所束缚。
事实上,代善、莽古尔泰和阿敏率先冲出阵地属于擅离职守。因为,他们却忘记了自己的职责。他们是一支军队指挥官,而不是普通的士兵。他们这么一冲上去,就使得自己麾下的官兵们失去了主心骨,这支军队就很难进行有组织的抵抗了。
但是,正是代善、莽古尔泰和阿敏的擅离职守拯救了冀州师、兖州师和青州师的官兵们,使得他们中的大部分能在重装骑兵的第一轮冲锋过后幸存下来。
因为,革甲轻骑本来是完全无法抵御重装骑兵的巨大冲击力的,加之重装骑兵在冲锋时依然保持着整齐的扇面队形,如果革甲轻骑选择列阵以待的话,必然会在重装骑兵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化为齑粉。而正是由于冀州师、兖州师和青州师的官兵们队形比较散乱,稀稀拉拉、三三两两地各自为战,反而使得他们可以比较容易地避开这支钢铁洪流的锋芒。
……
一轮冲锋与反冲锋结束之后,重装骑兵与冀州师、兖州师和青州师的官兵们已经互换了位置,开始重新列阵,准备下一轮的冲锋。
代善回头看看,不由得心悸不已。虽然由于队形散乱得以避开重装骑兵的锋芒。但是,经过这轮暴风骤雨般的冲锋,原有三万人的革甲轻骑现在已经只剩下不到两万五千人,而且有很大一部分官兵还受了伤。三人中平素最为骁勇剽悍的莽古尔泰左肩被重装骑兵的单手剑砍伤,血水正从伤口处不断渗出来。阿敏的头盔在混战中掉落,脸上布满了一块块的血污,早已没有了往日的那份儒雅和淡定。
代善知道,再这样硬碰硬地冲锋几次,他们这三万人非得全军覆没不可,必须尽快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既要为张继后续的行动争取到充足的时间,又要将自己的伤亡降到最低的程度。
代善、莽古尔泰和阿敏三人同属正黄旗下,是世代的故交。他们从型在一起玩,成人后又一起参军,感情非常深。在这三个人中,代善年纪最长,为人又谦和、仗义,莽古尔泰和阿敏一直把他当做主心骨来看。因此,这个重任就落到了代善的肩上。代善沉思片刻,把莽古尔泰和阿敏叫过来说道:“二位兄弟,敌军进攻力与防御力之强世所罕见,加之锋芒正盛,我们很难抵挡得住他们的正面冲击。这轮反冲锋我们损失惨重,不能再这样和敌人硬碰硬地来了,否则我们支撑不了多久的。我们得用巧办法拖住他们,拖得一刻就算一刻,尽量给大将军那边多争取一些时间。我想到一条计策,如果你们没有异议的话,咱们就分头实施吧。”
莽古尔泰和阿敏齐齐点头道:“大哥,就请您下令吧,咱们兄弟二人现在唯您马首是瞻。”
代善点点头,说道:“重装骑兵的铠甲保护范围全面,近战时,我们的腰刀很难对他们造成致命的伤害,而他们的长矛和单手剑配合巨大的冲击力对付我们则绰绰有余。刚才的战斗表明大将军的‘绊马索加狼牙棒战法’是有效的,我想我们还是接着用这个战法。”
阿敏疑虑地说道:“‘绊马索加狼牙棒战法’无疑是有效的,但是其效果想要发挥出来却依赖于出奇制胜。现在,敌军也已经见识到了它的威力,恐怕会有所防范,不会再那么轻易上当了。”
代善点点头,说道:“这正是问题关键之所在,正因为他们已经有所防范,所以我们要运用得有迷惑性。我的计策是这样的:由于要保证战马的正常奔跑,重装骑兵的战马腿部是没有铠甲保护的。因此,由我率领冀州师作为前锋发起反冲锋,与敌军绞杀在一起,趁机劈砍他们的马腿,这样一来,必然会有重装骑兵由于马失前蹄而坠落下来,莽古尔泰兄弟和阿敏兄弟你们就分别率领兖州师和青州师掩杀上来,用狼牙棒对付他们。这样一来,敌军必然会阵脚大乱,而重装骑兵的战斗力很大程度上来自于整齐划一的阵型,相信我们的这一举动会大大削弱他们的战斗力,这样也就更容易争取到时间。”
莽古尔泰和阿敏齐声道:“大哥,您的计策咱们兄弟二人都没有异议,但是由您率领冀州师作为前锋发起反冲锋未免太过危险了,还由我们打头阵,您居中指挥吧。”
代善坚定地摇摇头,说道:“危险是自然的,但是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咱们是军人,朝廷养咱们难道是为了让咱们享受太平日子的么?现在不是争这个的时候,你们就按照我的安排传令下去吧。”
看着代善不容置疑的表情,莽古尔泰和阿敏只得点点头,转身安排反冲锋事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