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约翰·笛福显然还有些不甘心,嗫嚅着想说些什么。
克雷格·纳尔逊子爵看着他这幅样子,将身子凑近一点儿,压低声音说道:“两周前,我收到一则消息,考虑到会影响士气,所以压着没有公布,现在告诉你也无妨。俄国已经退出与我们的结盟,单独与中国签订和平协议了。你知道为什么么?就是因为这个张继居然率领九万革甲轻骑越过乌拉尔山脉,深入到了俄国的腹心之地,攻城略地,势如破竹,先后消灭了大卫·杜夫元帅、瓦伦丁·迪米特里元帅和察罕·帖木儿元帅率领的三路大军,还重创了弗拉基米尔·巴甫洛夫元帅率领十万重装骑兵。你想想看,统率一支不足九万人的中国革甲轻骑居然消灭掉将近五十万俄国精锐骑兵的指挥官竟然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是拥有怎样丰富的阅历和深厚的智谋啊?难道你不认为他极其可怕么?你现在还敢轻视他么?”
副官约翰·笛福显然是被这可怕的消息吓坏了,他脸色苍白,嘴唇不住地颤抖着,身子也摇摇晃晃。
克雷格·纳尔逊子爵看着他这幅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现在战争已经进入战略相持阶段,虽然我们一时没有办法彻底消灭对方,但是对方也同样面临这样的窘境。我们毕竟是在海上,张继纵有回天之力,一时也拿我们没有办法的。我给你说这些,无非是希望你不要有轻敌的念头,掉以轻心,反而坏了大事。你明白了么?”
副官约翰·笛福咬咬嘴唇,默默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克雷格·纳尔逊子爵满意地笑了,吩咐道:“这样吧,你传令下去。今天海面大雾,为防止敌军偷袭,整个舰队进入二级战备,全体官兵都守在作战位置,随时准备接敌”。
克雷格·纳尔逊子爵沉吟片刻,轻松地笑了笑,又补充道:“再有就是派遣五十支侦察小队,每队五人,乘坐巡逻艇前进到‘t’字阵型正前方五公里处,用防雾灯与我们随时保持联系。这样一来,我们也算是有个预警机制,可以起到延长战略纵深、保证反应时间的作用。”
副官约翰·笛福点点头,跑着传令去了。
副官约翰·笛福一走,克雷格·纳尔逊子爵目光中又恢复了那忧虑的神色。
……
克雷格·纳尔逊子爵说的却是事实,一个月前,俄国宰相康斯坦丁·列文、枢密院枢密使尤里·弗洛斯基代表俄国沙皇亚历山大二世与代表慈禧太后和同治皇帝的军机大臣醇亲王奕谨进行了谈判,双方签订了《中俄互不侵犯条约》,因为对条约的内容有较大的分歧,恭亲王奕还差点儿和慈禧太后吵了起来。
……
一个月前,北京,紫禁城,养心殿东暖阁。
此时已经是初秋时节,北京毕竟地处北方,已经有些许凉意了,东暖阁的地上摆着一只绣球状的熏笼,里面烧着暹罗进贡的龙诞香,既能起到香薰的作用,又能释放热量,使屋子里保持恒温状态。
慈禧太后端坐在靠窗的卧榻上,恭亲王奕侧着身子坐在卧榻的另一边,两人中间隔了一张炕桌,炕桌边上摆着两杯清茶和几样点心,炕桌的正中间还摆着一张象棋的棋盘。原来,两人正在下象棋。
清朝的历代君主都比较重视对子女的教育,通过将传统的儒家文化与满族的骑射技能相结合的手段,希望子女能做到文武兼备。因此,清朝的历代君主也都算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慈禧太后原本出身低微,是通过选秀女的方式进入咸丰皇帝的,然后一步步爬上高位的,她本人文化程度有限,本来于琴棋书画是没多大兴趣,可是,最近不知怎么的,居然对象棋找了迷,也开始附庸风雅地下起象棋来。但是,的嫔妃和近臣们基本都是下围棋的,倒是恭亲王奕下得一手好象棋,因此她常常召恭亲王奕来下象棋。奕也乐得借这个机会和她多谈谈心,希望能潜移默化地影响慈禧太后,使她转而支持“新政”。
昨天,奕因为要参加朝会,并没有参加中俄谈判。但是,他是军机大臣,因此军机章京党逢恩还是将中俄谈判的情况和《中俄互不侵犯条约》的草案内容向奕做了汇报。奕认为中国在谈判中一直处于被动状态,《中俄互不侵犯条约》的草案内容也不利于中国,因此想要借今天陪慈禧太后下象棋的机会和她谈谈,争取能在中俄谈判结束前把问题解决掉。
……
慈禧太后边摆出一个“当头炮”的架势,边说道:“六叔,这次远征俄国,要不是你居中调度,恐怕还没有这么顺利呢,真是辛苦你了”。
奕边摆出一个“侧边马”,边笑着说道:“太后这是哪的话?‘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是大清的臣子,为主分忧,为国出力本来就是应该的。更何况我还是皇族,这也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家事嘛,哪敢说什么辛苦”。
慈禧太后边摆出一个“过河卒”的架势,边说道:“话不是这么说,咸丰十一年(1861年),先帝病死热河,肃顺、载垣、端华、景寿、穆荫、匡源、杜翰、焦佑瀛等八大臣仗着先帝爷的‘托孤’之重,擅权跋扈,无视纲常,多亏了六叔为我们孤儿寡母做主,除掉了他们八大臣,使大权重归皇室。这些年来,六叔勉力维持、苦苦支撑,这些我也都是看在眼里的。要是没有六叔,只怕我大清早已亡国了”,说到这里,慈禧太后好像也动了真感情,竟不由得落起泪来。
奕在一旁听着也深受感动,抹着泪说道:“太后言重了,我是先帝的亲弟弟,自然要为咱们爱新觉罗家做起主来。这些年来,我们大清能够内忧日轻、外患渐弭,全靠列祖列宗和先帝在天之灵的护佑,全靠太后领导有方。我又何德何能,敢受这样的评价。我不过是做了份内的事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