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斯特·瓦列点点头,激动地说道:“张大人,对这个问题,我们也持同样的观点,中普贸易要想获得新的飞跃,就必须在原有的武器装备领域合作的基础上另辟蹊径,向更广阔的领域、纵深发展。////并非我们自夸,普鲁士人严谨细致,都是天生的工程师,普鲁士工业产品的质量绝对是没话说的”,说着,奥古斯特·瓦列话锋一转,缓缓说道:“不过,转让专利技术的问题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如您所知,专利技术的所有权在企业和个人,我们不可能通过行政手段要求其转让”“。而如果采用商务谈判的形式,则会是旷日持久的。”
听到奥古斯特·瓦列这么说,张继点点头,说道:“奥古斯特·瓦列大人,我理解您的顾虑。不过,我们提出转让专利技术的问题,确实有我们的理由。”
张继知道,奥古斯特·瓦列之所以对转让专利技术的问题不热心,主要还是担心未来的国际市场竞争力问题。中国毕竟是后发国家,又资源丰富、人口众多,原材料成本和人力成本都很低,一旦通过专利技术的转让掌握了生产技术,就能生产出比普鲁士产品廉价的产品来。即便加上技术专利转让的成本,其产品在国际市场的竞争力也必然超过普鲁士产品。这样一来,普鲁士等于是为自己打造了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很显然,这样的结果,无论是普鲁士企业界,还是普鲁士政府都无法接受。
于是,张继继续说道:“对于这个问题,我们是这么看的:发展轻工业的关键是拥有廉价的劳动力和充足的农产品,而发展重工业的关键则是拥有丰富的矿产资源和充足的技术积累。普鲁士拥有储量丰富的矿产资源和严谨细致的技术人员,但是人力资源极为有限,农业生产又受到自然条件的制约。我们相信,随着普鲁士经济的进一步发展和技术的进一步提升,矿产资源的开发成本和技术人员的培养成本会进一步降低,而农业品的价格和劳动力的价格却会逐渐升高。因此,普鲁士的优势在于采煤、钢铁、冶金、机械、化工、造船和军事等重工业,而不是纺织、食品、造纸等轻工业。众所周知,无论是个人的人生选择,还是国家的战略决策,扬长避短都是基本原则。据此,我们认为,普鲁士在工业发展问题上也应当遵循这条原则,即着重发展自己占据优势的重工业,逐步淘汰自己不占据优势的轻工业。反观中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位于季风气候区的众多河流冲积平原又极为适宜发展农业生产工业基础较差,因而农业品的价格和劳动力的价格极为低廉。但是,中国的资本积累和技术积累都极为薄弱。因此,中国的工业发展战略应当是以轻工业为先导,在轻工业充分发展的基础上,加快自身的资本积累和技术积累,进而谋求重工业的发展。这样一来,普鲁士和中国的经济发展特别是工业发展就形成了互补的关系,因而也就存在着巨大的合作空间。”
看着奥古斯特·瓦列紧缩的双眉,张继解释道:“当然了,我们并不是要和普鲁士的企业在国际市场上展开竞争,而是希望能够获得承接普鲁士产业转移的机会。具体地说,随着普鲁士逐步淘汰自己不占据优势的轻工业,拥有相应技术专利的普鲁士企业可以将其转让给中国企业。这样一来,中国获得了对于实现跨越式发展至关重要的技术专利,而普鲁士仍然可以继续享受廉价轻工业产品,并且还能获得不菲的技术专利转让费用。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之呢?”
张继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之前也说过了,‘今后,我们要以普鲁士为师,也要以普鲁士为友’。普鲁士的产业结构不断升级,中国则不断承接普鲁士的产业转移,这也是一种学习方式,而且是一种更高效、更便捷的学习方式。”
良久,奥古斯特·瓦列终于舒展开紧缩的双眉,笑着对张继说道:“张先生,您的想法很新奇,我也很感兴趣。不过,兹事体大,并非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的,还需要广泛邀请工商界的代表商议,我会尽快给您一个答复的。”
……
当天深夜,普鲁士,柏林,无忧宫,“静思室”。
“静思室”是普鲁士历代国王在无忧宫的书房,由被誉为“哲学王”的腓特烈·威廉二世命名。年轻时候的腓特烈·威廉二世热爱文艺,曾经是是著名音乐家沃尔夫冈·莫扎特和路德维希·贝多芬的赞助人。步入中年之后,腓特烈·威廉二世的兴趣渐渐集中到了神学和哲学领域。为了能够不被打扰地冥想,他下令将自己的书房使用隔音效果更好的材料重新装修,并将其命名为“静思室”。他甚至还从波西米亚高价购得一块据说可以安神静心的陨铁摆放在“静思室”的正中央,以便能够坐在上面专心致志地、冥想。不过,“静思室”里,最引人的还不是那块陨铁,而是书桌旁那张落地书架上摆放着的书籍。
无忧宫是普鲁士王宫,因而也处处体现者新古典主义式建筑所着惯常使用的“宏大”和“神秘感”。以“静思室”为例,虽然只是一间书房,占地面积却将近300平方米,高将近6米,而这样的巨大空间里,陈设却极为简单,除去那块陨铁,只有一张书桌,一把安乐椅,一个巨大的地球仪和几张沙发。此外,就是那张落地书架了,那张落地书架极高,其顶部几乎贴着“静思室”的天花板,那张落地书架也极阔,几乎占用了整整一面墙壁。那张落地书架塞满了一本本古旧的书籍,其中不乏博物馆都难得一见的珍本、善本,从古巴比伦的泥板到古希腊的羊皮卷,从中世纪的的牛皮纸到近现代的纤维纸,从《几何原本》到《罗马法》,从罗马教皇乌尔班二世手书的《圣经》到**小抄写员桑提诺·乔凡尼整理的《契约范本》,蔚为大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