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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正稿(1 / 1)

晚边头借着成建过来交替照顾,李向军回院子里换洗衣服。外边的天十分闷热,胸口不断冒出汗珠,浸湿了他的短袖。李向军拉开院门把阿青的摩托车推进了院子里边。

成秀珍在堂屋里收拾着那些捡来的纸壳,准备提着出去卖掉。

“你一天见不着一个人影,这谁的摩托车?”母亲在堂屋里边收拾着说道。

“青哥的”

“能不能把这些纸壳绑到后边去卖了?”李向军浮躁的心根本没有察觉到母亲眼里的那一丝渴望。而有些恋爱却要百般察觉对方的感觉,因为在乎的是当下,而亲情不需要维持,这感觉似乎是恒久的。

李向军没想,甚至没有一眼母亲提着这些紧紧叠在一起的纸壳。

“你叫他上门不就行了吗?”

“上门卖的价钱便宜一些。“

“这又能多挣几个钱?”李向军为这么一点点小事很不耐烦。且他陷在自己思维的轨道中,不愿被人打乱。

”算了,我自己提过去。”

昨夜里一阵闷热过后下起了暴雨,狂风一夜间卷落了许多的叶,吹进了院子里边。第二天一早,气温似乎打了对折,冷气在进行着促销。李向军去拉开勾挂在门后的雨衣。取下雨衣,忽见着里边裹着一把黑色的雨伞,正是那夜林瑶递给她的。他把伞也一起顺势去了下来。

“外边下这么大的雨,又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出去找工作?你靠我是靠不住的,我养不了你一辈子。“成秀珍在房间里收拾。

李向军厌烦母亲把话题扯得长远又多想,应付着不耐烦的回答道:

“已经找了,建哥介绍的,过段日子去上班。”他只想着敷衍过去,并没有决定此事。

“找到工作了,希望你好好干下去,别老三心二意。“

李向军套上雨衣,骑上摩托车去到医院里头,这他一整天都坐不住,心不在焉。阿青看出了李向军的这一切却视而不见。

晚边头回去,他绕到了北昌街。他想去见女子一面,去彻底击碎这个思想凝聚的结。斗着胆子望见发廊里边那盏暗淡的红灯光下,沙发上坐着的几个女子,却没见一人和自己脑海中的印象叠合。他仍旧决定不再多想了,于是骑着驶出了巷子。

可回到家里还是按捺不住,那段思绪不断被琐碎击散,然后又悄悄地重新凝聚起来,且愈来愈强烈了。他想去确定那女子是否还在?躺着迷糊的睡了一夜后,第二天带着那把黑色的雨伞出了门,如果她在,那么就去还给她。

阿青躺在病床上,整个人又僵又痒,像是全部布满了蚂蚁啃食。

“我感觉我身子快要烂了。”

李向军则没有听得进去,没有理会阿青的话。

“诶,外边没有下雨吧。”阿青又找着李向军说话。

“没有。”

“那你带着伞干嘛。”

“我怕太阳晒着,行吗?”

从医院里边出来,那颗涌动的心,一个念头推动着他,像是汹涌的浪推冲着一只毫无抗拒之力的小船。这使得他带着雨伞直接奔向了北昌街。

走进巷子里,傍晚边头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摊贩和开着门的菜铺,熟食店,水产店,鸡鸭店。路面激起的黑稀泥溅得李向军满裤脚都是。

走到发廊门前,门是锁着的。正欲敲门时,他望了一眼四周,觉得周围有许多鬼祟的眼神看着自己,此时心底那份推动搅浑他的感觉,在心里平静得没有一点波澜。他似乎才清醒了下来,好似这两天都着魔了一般,魂魄被一个念头引得游离失所。此刻魂又回来了。忙退了几步,觉得自己怎么这么糊涂,转势想要踏步离开。

起先晚边的天起了一阵暴雨的趋势,一阵风卷残云后,这时触不及防的就下了下来。街上本来已无什么行人,这阵雨带来的只有雨声下的寂静,和激起弥漫了灰尘。固定的建筑在暴雨的击打下没有一点生命感。

李向军撑开了伞站在屋檐下,身后突然一阵插销转动的声响,他连忙横移了几步。侧门拉开后,又合上了只留着一条缝。

”伞既然是她的,来了就还回去。“李向军心里想着,侧过身子,走了进去。屋子里很暗,勉强能看清陈设。里头坐着一个老婆子。

她手抖着拿起一个玻璃罐,在往一张方纸上倒上烟草,然后把纸卷起成了烟,衔在了嘴里。摸了摸身子,应该是没有找到火,抬头向李向军问道:“你有火吗?”老婆子沙哑着嗓子。

李向军掏出打火机,老婆子又撇了撇手:

“算了,现在的东西我用不惯。”起身往里边的抽屉拿出了一盒火柴。老婆子划燃了火柴,那燃起的烟头在这暗中格外的通红。

“找谁?”

“那个谁在吗?大概这么高的个子。“李向军想不起她的名字。用手比划着她的身材样貌,把手比划在自己的眉毛处,示意同自己的差不多的身高。马上就接着双手比划着一个s形。

“你到底说不说得清楚?“

李向军有些焦急了,那老婆子也有些不耐烦。

“你告诉我她坐在那个位子的,坐在门口的叫艳子。“说着夹烟的手边指向门口。

“坐在那节沙发端头的叫娇娇,中间的叫橙橙,旁边的叫阿黄。我这条沙发上那头的叫..”

“坐在那个角落里的。“李向军突然打断话道。

“哦,你找的是庆庆。她在楼上,不过你还要晚一点。她昨天陪客人,到今天早上才回来休息。”李向军基本没有把她后边的话听进去,只听得’庆庆’这么名字十分陌生,想定不是自己印象中要找的人的名字。走出门去,抬头看了看招牌,并没有走错店子,不过他对之前屋子里的陈设没有了一点印象。

天无绝人之线索,他又隐约记起上次离开时,她说过可以走屋后旁的楼梯来找她。他撑开伞从路口绕道了屋后。果不其然屋后两栋楼之间,隔着一条一车宽的窄巷,窄巷旁一条一人宽的铁楼梯,铁楼梯刷了红色的油漆。非常的陡,曲折着直通三楼,铁踏板上积了雨水。

楼梯很陡,腿得使很大一部分力气,他踏得缓慢,这时天又泼下了一盆雨。

爬上三楼,幸在侧门入口没有锁。他甩了甩头发上的雨水,又收起雨伞,抖了抖。进到了走廊过道边。他只记得房门是淡蓝色的,对着屋子内的楼梯口。那天他并没有注意到,走廊两侧的墙面也是淡蓝色的。

李向军敲了敲门。房间内的隔音不好,里边传出走过来的脚步声听得清清楚楚,十来步就到了跟前。他心里有些忐忑,里面的人也没有说话,就直接把门拉开了。

林瑶开门只探出了一个头,李向军见到了她。恍惚间,她在李向军脑中的印象就像新买的衣服,泡水洗过一次后,颜色退了一半,而且还满是褶皱,完全换了模样。脸上的妆容,就像白色的墙面,几个毛头小子用水笔在墙上胡乱涂了一般。

而林瑶见着李向军,也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前些日子深夜里那个拒绝她,踉跄下楼的男人。

“没想到,你还会来找我。”她说话故意抛出那丝带着神秘惹人好奇和吸引的笑。嘴角向上延申,脸颊也像两轮弯月。

“伞还没有还给你呢。“李向军把**的伞又抖了抖递替给了她。

林瑶伸出手接过伞,看着李向军。李向军有些闪躲,虽然眼前的人样貌并不是他之前所想,但这份感觉是对的。心里的那份推动他的感觉也在这刻冒出乱撞。李向军耳红脸胀,羞得一刻也呆不下去了。林瑶一直望着他,没有说话。

“谢谢了,我先走了。”李向军说完走到了外墙的楼梯口。推开那张侧门,一阵哗啦啦的暴雨击了下来,打的铁楼梯嘭嘭响。

“你就带了这么一把伞过来还伞,准备淋着雨回去?”林瑶依靠着门框,若无其事的说道。

“进来坐一会儿吧”林瑶接着又敞开了门,她穿着一件丝薄的白色睡衣,遮挡下的高地半隐半现,神秘最为牵引。

李向军回过头来,跟着进了门去。外边的天已经暗了,屋子里窗帘是掩着的。屋内的灯光敞亮。

“吃过饭没有?“林瑶在餐桌前坐下,端起了碗筷。

李向军起先肚子里的饿意,现在淡了去,或者说已经想不起来了。他在沙发上坐下来,踏进门的那一刻他就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拒绝。

餐桌前摆着两个菜,林瑶吃着自己的饭。李向军从她的背影中分析不出什么判断来,但总觉得她有些沉闷。两人都没有说话,李向军时不时瞟过两眼。林瑶好像忘记了他的存在,没有同他招呼,连看都没有看向李向军一眼。李向军心里似乎感受到了冷落和一丝不太欢迎的气氛,不该迎着别人的客套没有分寸的走进来,而且还认认真真的坐了下来。但之前他没有想到这可能是客套话,可能是基于上次的热情。

一阵子,外边的暴雨在窗外击打着建筑与灰尘,屋内安静的空气却击碎着他的内心。

他准备开口先走,可进来什么话都没有说就离开显得有些唐突又让人尴尬,且外边的雨越下越大。他想着找一些话,打破这阵沉闷的压境。脑子里想要想去却挤不出话来。屋子里又没有什么特别的,或则他懂得可以让两人兴趣相投,谈论一番的物件和爱好,一切都那么平淡。而他本身也没有什么乐趣,自己也没有什么爱好,闲时就是沉静在自己的幻想中。

“这房子是租的吗?还挺舒服。“突然蹦出的这一句话,却是脱口而出的,没有经过思考,像是灵光乍现。

“老板安排的房子,觉得舒服可以搬过来住。”林瑶的心底平淡的很,没有回头看李向军。李向军在不在这里,都无法影响她想要自由的一举一动,她也不在乎李向军对她的看法。而李向军却拘束的很。

“你叫庆庆?”

“昂“

“我记得你上次跟我说得不是这么一个名字”

“对,那是我们之间的名字,没人旁人知道的。”看得李向军这么认真,林瑶扭过头来又带着那副笑脸望着李向军。突然间,心里头对李向军一丝的嬉笑挑逗,散去了她心底的一丝雾霾。李向军不敢跟她对视。

李向军羞涩的看着别处,抿着嘴巴鼻子轻哼出了笑声。而他看不透林瑶的轻浮与捉弄。他不敢肯定,总觉得林瑶那股浪荡下,眼神中总留有那么一丝纯粹,并不是真的放荡也不低俗,反而让人觉得十分的深沉。就是这层面纱左右着他,勾引着他。他着迷着这模糊不清的女子,总想去了解她。这都是他晚上回去,平静下来的分析了,此刻他尴尬的要命,只想快的快点离开。

想着墙上的秒钟,再滴答一圈,他就起身离开。

“我要走了。“心里边的几个字已经憋到了嘴边,准备吐了出来。林瑶先开口了:

“再等我一下,我收拾收拾。”她脸上露着对李向军无限的温情,李向军做为当事人无法开口拒绝这种妩媚,可能外眼人能够看得这女人的挑逗与心机,她总能在精神耗尽时拿捏住李向军这个男人。嘴里的几个字又吞进肚子里充饥去了。屋子里还是有些凉意的。李向军起身往窗边走去。远处南边的一片,建起了繁华的城,里面千丝万缕,无限的机遇。而自己也像这片偏僻荒落的地,如同小镇一般,被它隔绝遗忘在了这里,无法融入生活。他没有城里的那般见识,很多东西从未触摸过,甚至从未体会过。进到城里自卑,待在镇里自傲,引得他一阵的反省。

不知什么时候,一只手轻轻地搭在李向军的后肩上,那股轻柔透过了两层衣服仍然能够感觉得到。李向军回过头来,林瑶妩媚的目视着他。另一只手扯下了披在肩上那件丝滑的睡衣。所有的好奇和神秘,都袒露了。

李向军赶紧撇过了头。他感觉心已经跳动得不是他的了,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感受不到脸上的胀红。已经不知道怎么呼吸。人也不清醒,思绪更不知道飘到了那里,可能已经成了天上的云朵。林瑶缓缓地靠了过来。

“别,我就是来还伞给你的,你赶紧把衣服穿上,伞已经放那里了,我现在就走。”他侧着脑袋跨步离开,被林瑶扯住了手臂推到了沙发上边。

“你难道就是进来坐坐的吗?我不是要你的钱,只有你陪陪我。“她的心底全是一股捉弄,这一切并不是为钱,她对生活的失意,钱无法弥补。她心底认为看透了大多的男人,对李向军也是如此,****,贪污肤色。她只想将他征服,再一次验证她对这个世界肮胀卑鄙的认知。而她认为李向军现在的拒绝,推掩,只不过是层层包裹下的**还没有撑破虚伪,而那层虚伪也还没有撕破脸皮,让那股灵魂的**从**中炸裂出来。她此刻仍旧就顺着李向军的装模作样。

”是不是要换一件有趣一点的衣服,制服还是情趣,我都有。”林瑶接着说道。她摁着李向军,摸索着墙壁熄了灯。李向军陷在的那股躁动中,早不会思考了。那**像沼泽把他思绪理智向下拖曳,他不断的让自己清醒。他挣扎着摸索,又把灯摁开。

林瑶靠在了他的身旁,双手缠绕着他的脖子,他推开了来: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也请你自重,我得走了。”说完往门口跑去。正要拉开门时,门外边先传来了敲门声。

”谁在里边,快点下来,庆庆。“门外边声音是一个年轻女人,但脚步声却不止一人。

李向军回头看见的林瑶,不好意思开门出去。

林瑶则缓缓起身拿衣服朝着他走来,在他跟前轻声说道:

“我在你心里是怎样的人?”

见里边的人没有回应,外边的敲门声急促了起来。林瑶指着自己的房间,示意李向军去里边躲躲。

“谁在里面呢。“

“没有,一个朋友。“

“苏哥叫着你赶紧下去,那些老板催得急“

“我知道了。”林瑶扣好了衣服,合上了门,转身进来说道:

“你现在想要还来得及。”

“不了。”李向军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你在这里坐着,等雨小些了,你就拿着伞回去吧,伞就送给你了,帮我把门合上就好了。”

李向军下楼后,雨已经停了。他一直往南走,不想回家。一边后悔着自己的克制,一边又庆幸着自己的克制。女子这般轻浮,李向军觉得厌恶。但又为什么不要钱,这股不为钱的轻浮,他琢磨不透,难道是碍于自己的魅力?

他绕了一圈后,又回到了医院里边,阿青一个人躺在窗上。

“建哥呢“

“嫂子打电话过来,肚子不舒服,估计是快要生了,建哥赶回去了。“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唐宛就住到了医院待产,在阿青的楼下。李向军去到成建那边陪着坐了一会儿。

那夜里,李向军回到家里左右不能睡。他以为这次还伞见面能断了对她的幻想,结果温存在心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周边都安静了下来,他脑袋像是当时新添了一个录音系统,把他们的那段话录了进去,一直在他的脑中重复播放。他出门前,觉得再来找她都是可笑。但他现在人回到了家里,才发现自己的心似乎落在了的她房间里,也许是沙发上。

引导他思潮的并不是女子的样貌身材,也不是那份令人窒息的**相对。那是一股她眼中有我的微妙感受,无法言语,在举止投足间。他自己也解释不清楚,是第一次见面时,林瑶举止眼神里的关照和顾忌。也许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但心里又觉得真真实实。他缓了缓头脑,想让自己清醒过来。脑子里的思绪被这一晃荡像一面镜子震碎了一般。可一闭上眼睛有重新拼凑起来,照着自己那卑鄙可耻的想法。他心里在凉椅上涌起了一团火,无法消化。他的确想跟她缠绵,但一直被克制着。

成建守在唐宛的身边,后半夜几乎没有睡觉,唐宛有时候肚子疼得睡不着,成建就在一旁安慰,讲故事,哄着陪着。等着唐宛睡去,自己悄悄地走到了走廊一侧的窗户口抽烟。他摸了摸自己的袋子,掏出钱包,看着里边的一张张卡,又通过门框的玻璃,悄悄地看了一眼唐宛,下了楼去。到了自助取款机前,一张张的查里边的余额,有的里边能有个两三百块,成建都一一取出来,合着身上的钱,凑了不到两千块。

他望着四周,灯光矗立,树叶在冷风中的摇摆,在他看来都是对热闹的狂欢,狂欢这一刻街道上短暂的孤独和安静,狂欢这一刻没有人造城市的喧嚣,还有狂欢的他落魄。街灯照亮着这无人且凄凉的夜。他身上添了一件泛旧的棕色皮衣,风吹的还是有些显冷。

揣好了兜里的钱,返回医院,守在了唐宛身边睡了一会儿。第二天钱全部补缴到了医院里边。下午,唐宛突然疼得难忍,医生推着进了产房。医院的按着手续要去缴费,可他的兜里已经拿不出一分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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