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乐丝竹之声响起。
春寒料峭的二月,魏王府中,竟有一批衣着单薄的舞女们纷纷上场,开始奏乐起舞。
自从穿越到大唐以来,陆恒还没见过这种场景。
他有些震惊地看向房遗爱:
“你们玩得这么花?这天还冷着呢,万一给姑娘们冻坏了咋整啊?”
“而且,这不是诗会吗,怎么还跳起舞来了?”
“难道看了姑娘跳舞,你们就会诗兴大发佳篇频出?”
“这不合理吧。”
房遗爱:……
房遗爱强忍着爆粗口的冲动,似乎是生怕自己跟着陆恒一起丢人,只能压低了声音解释。
“光是饮酒作诗,哪怕再加上投壶等等游戏,也难免让人觉着无聊。”
“一边作诗,一边欣赏姑娘们的舞姿,岂不风雅得很?”
“这么多的世家子弟,莫非你要让他们挨着个玩叶子戏吗,那也太难轮到自己了。”
陆恒很想问叶子戏又是什么东西。
不过,看了看房遗爱已经铁青的脸色,他还是难得地选择闭上了嘴。
身为明摆着的魏王党,能够把自己带进来就很不错了,现在还要兼职给自己当翻译和导游,顺便讲解文化人游戏,实在有点太难为人。
想起之前被房玄龄威胁时,对方被逼无奈又不得不做的样子,陆恒就心生怜悯。
安安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跳舞之后。
主位上几乎要将床榻给塞满的李泰,终于发了话。
“好了好了,诸位,本王宣布,诗会正式开始!”
“大家想如何吟诗作对,都请自便,已有下人送来酒水点心,诸位可以边饮边吟!”
“当然了——”
“若只想饮那曲水流觞中漂来的酒,本王自然也不会介意的!”
倒是大方得很。
不过,这话里话外,再加上他瞥向陆恒的眼神,似乎都在说明一件事。
李泰也很想看陆恒的笑话!
当场就有识趣的人起身拱手道:
“魏王殿下,既然如此,那咱们便直接开始作诗助助兴吧!”
“恰好先前玄果兄与这位陆公子,都已经准备要杯酒泯恩仇了,想来在座诸位也都不介意先让他们露一手。”
李泰满意地笑了笑,点头道:
“好好好,本王也是这个意思。”
“陆恒陆公子,你觉着呢?”
陆恒正吃着魏王府的点心。
之前他只吃过大唐的主食,乍一下吃到,觉得总算有点好吃的东西了,心里还合计着自己总算知道为啥李泰长得胖了,忽然就被点了名。
他抬起头,嘴里还有块糕点,含糊道:
“随便,到我了说一声,别耽误我吃东西就成!”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和寂静。
没人能想到,此獠居然能在这种场合,还吃得如此兴高采烈,食欲大开。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丢人现眼了吗?!
李泰眼角抽了抽,咬牙切齿道:
“来人,放一杯酒在木盘上,放进水渠之中。”
“顺流往下,规矩诸位都明白吧?”
房遗爱见陆恒压根没有抬头的打算,赶紧在旁边低声解释:
“你还在这儿吃呢?!”
“别以为曲水流觞靠运气啊,等会儿若是有人成功作诗,而且大家一致赞赏,他就可以点名让人起来作诗。”
“若是没能作出,或是引人喝倒彩了,那才要喝完之后斟满酒,继续往下!”
他其实挺担心陆恒被嘲笑讥讽的。
倒不是说,他对这个之前跟自己有过过节的家伙有多在意。
主要问题在于,是自家老爹派的任务送的人啊!万一陆恒被激怒,大闹魏王府,那到时候自己要挨顿毒打不说,或许还会被李泰责怪。
简直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房遗爱正苦口婆心地劝着,试图让陆恒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好早点做做准备。
却见这憨子还在埋头苦吃,就连房遗爱自己的那份也没放过!
他终于放弃了。
“……罢了罢了,反正你若是发了火,我就直接跑出魏王府去。”
房遗爱罕见地觉得有人比自己更熊,忽然间理解了父亲的恨铁不成钢。
陆恒诧异地瞄了他一眼:
“你为啥觉得我会在这儿发火?”
房遗爱捂着脸:
“不是觉得,是肯定!”
“我看你这水平跟我也没差多少,或许还比不上我。”
“待会儿作不出来诗,他们定然会讥诮嘲讽于你的,你忍得住?”
“忍得住就见鬼了!”
陆恒放下了自己手里的点心,十分郑重地拍了拍房遗爱的肩膀。
他语重心长道:
“小伙子,你要对我有信心啊!”
“我可是创造了很多记录的男人,怎么你比你爹还不相信我呢?”
“等会儿,还说不定发火的人是谁呢!”
如果房遗爱也是个穿越者,估计他现在脑子里已经出现了一句打拳名言。
陆恒,为什么你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呢?
连他都被这自信弄得有点怀疑人生了!
而此时。
两人交谈间,被放入曲水流觞中的木质托盘,已经盛放好了一杯酒,顺着水渠往下打转漂流。
水并不急,但这是活水,水渠又是专为曲水流觞设计的,在底下有许多暗桩,以便人为地制造出和野外溪流一样的小漩涡。否则若是任由木盘这么漂流,流到长安城外都有可能。
仅仅一眨眼的功夫,木托盘就已经漂到了岸边。
很巧。
是陆恒的面前。
房遗爱脸色一变,骤然抬头看向了主位上的李泰——
这他娘的要是没被安排,他房遗爱名字倒着写!
可李泰却不动声色,只是微微笑了笑。
这里头动的手脚,一般人都很难能察觉出来究竟怎么回事。
暗桩在水底下,除了主家没人知道具体位置。
但暗桩越多越靠近岸边的地方,就越容易把木盘引来。
所有人的座位都是李泰亲自指派安排的,想安排一下陆恒,还不简单至极!
“呦,这就到我啦?”
陆恒拍了拍自己手上的残渣,拿起酒杯冲李泰举起:
“魏王殿下,怎么说,要我做什么诗啊?”
李泰也不墨迹。
他凝视陆恒,笑得极其温和:
“既然方才看了歌舞,不如陆公子便以此为题,为这些舞女歌女们吟诗一首吧,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