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以招摇撞骗居多的游方术士,也大都学过一两手下茅招式,像开阴阳眼、控尸、定尸,连本身有着传承的各大门派亦有收录。
正因为如此,影响力极大,一举一动都能引发外界关注。
年前,距除夕仅五天。
各法脉弟子陆续回到祖庭,孟凡几乎都不认识,也无需认识,他是嫡传,还继承了一座拥有千年历史的古观,已不能被视为小辈。
“道友无量寿。”
“无量福……”
龙虎山当代天师到场,正在与九叔寒暄,旁边,灵宝宗掌门也含笑不语,净明、清微、神霄、天心、西河、东华等同盟亦有前辈高人前来。
此外,武当、遇仙、南无、随山、龙门、华山、嵛山、清静等全真门人,亦派出代表前来观礼。
如此,称一句道家盛会也不为过。
之所以会这样,是跟那个死去的人有关,不管怎么说,石坚也是茅山掌门,几个月前无声无息死了,而茅山这个名门大派,只是透出风声:
其人坠入魔道,已被内部清理。
再后来,竟也没有推选掌门,就将尊位悬在那里,着实令人费解。
种种因素加起来,这次茅山举办大典,自然引起外界重视,而这边主动发出邀请,也从侧面反映了盛会不简单。
后辈弟子授箓。
掌门归位。
两者必然相关联。
而这天大早,孟凡沐浴完毕,换上崭新杏黄道袍,头戴九阳巾,脚踏道靴,流露出一种挺拔、威严的气质。
一旁,秋生同样如此。
在分别的日子里,他明显没有懈怠,一身法力倒也称得上不俗。
阿威并未获得九叔的坛号,未曾踏入道途,但要不了多久,便可脱凡入圣。
“师兄,吃了这个真可以不打哆嗦吗?”
“当然,只管吞服就是。”
闻言,阿威与家乐没有犹豫,直接将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血色丹药咽下肚。
茅山处于江南不假,但今年酷寒无比,山路都差点被暴雪封了,而两人尚未入道,身子骨只比普通人强一点,为了维持那股道骨仙风的格调,牙齿都冻得直打哆嗦。
不过,随着丹药在腹中化开,暖流涌向四肢百骸,足以抗衡外界严寒,又不至于过于燥热。
“出发吧。”
“嗯。”
“终于得见仙途。”
一行人,浩浩荡荡,跟着孟凡步出抱云观,前往九霄万福宫。
喜悦、肃穆。
哪怕漫天雪花飘舞,天气异常寒冷,也无法熄灭众人心里那团火。
祖师堂。
本门三宫、六观,乃至支脉长老已全部站在那里等待,弟子们也纷纷排列整齐,恭敬站在那里。
随着孟凡带着师弟们到来,便可以准备开始仪式了。
“千鹤道友,恭喜,收了一位好弟子。”
“玉不琢不成器,小凡还是太年轻,仍需历练一番。”
当代张天师一眼便注意到孟凡,语气中充满羡慕,而师父则微笑着回了一句,任谁都能看出来,若非矜持,他早就笑出声来了。
其实最开始各家掌门、长老还以为茅山负责接待的人都是勉强撑起微笑,来迎接天下同门。
可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比过年还要开心,完全不像死了掌门的样子,便有人寻上茅山相熟的道友,去打听消息。
此事没什么好隐瞒的。
大家一致认为,孟凡表现得越优秀越好,难道还有人暗中下手不成?
怕不是想被天下正道围攻,死后被祖师爷打入十八层地狱。
修为远超同辈,可与老辈人物争锋不说,还会炼丹!!!
张天师怎么也忘不掉,千鹤主动邀请众人观礼后留下来品丹的那种得意劲儿,真叫人羡慕得紧。
虽然三山是一家,但如果能出在自家……各派长老纷纷斩断杂念,此事必然不可能,还是踏踏实实做个见证为好。
孟凡这一代的茅山弟子大概有两百余人,从七八岁到三十岁左右不等。
有些跟在师父后面,借用坛号已修出自身法力,但更多的还是凡俗,平日以打磨武艺、诵经养心为主。
“感谢诸位道友前来观礼。”
九叔开口。
如今,他不再是任家镇乡民口中,那个在乡下开义庄的阴阳先生,一身灰色短打早就被收起来。
法衣华贵,背面绣郁罗箫台、日月星辰、仙鹤、祥云、蟠龙等。
左右两侧,分别站着四目、千鹤。
本来性格跳脱的三师伯同样换上法衣,神情肃穆,看得家乐大气都不敢喘,他从未见过自家师父这么威风。
事实上,前来观礼的道长亦披着法衣,表示对茅山、对仙神的敬畏。
这些绣在法衣上的各种吉祥瑞兽图案,能使高功法师在做斋醮科仪时,闻达九天,沟通三界。
九叔身上的那套叫天仙洞衣,本门之中,唯有掌门可穿,而且必须是重大节日。
眼下,他尚未答应担任掌门,但诸位师叔伯一致要求如此,君不见,龙虎山张天师也是身穿天仙洞衣而来?
三山一家不假,主事者却不能比另外两家低一头。
“授箓仪式开始。”
九叔话落,众人像是演练好一般,开始依次沿着九龙御道两侧,向茅山最高处行去。
范文正公曾写雄文赞叹:
道家者流,衣裳楚楚。
君子服之,逍遥是与。
虚白之室,可以居处。
华胥之庭,可以步武。
岂无青紫?宠为辱主。
岂无狐貉?骄为祸府。
重此如师,畏彼如虎。
旌阳之孙,无忝于祖!
若是这幅场景被丹青妙手画出神韵,鬼王之流看了都要打哆嗦。
极顶,飞升台。
大茅真君飞升之地,茅山弟子拜符圣表之所,后方为二圣殿,供奉着三茅真君的父母,西边为恰云楼,供奉茅山镇山之宝。
不管观礼之人来自何门何派,正一还是全真,皆摒弃杂念,诚心礼敬三茅真君。
九叔步罡踏斗,开坛演法,身姿在风雪中宛若游龙。
“上前交法信。”
原先在港岛那次,实在是因陋就简,情况过于特殊,只能做到沐浴更衣、心思虔诚,而今,处境大为改观,有这个能力,那必须按照规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