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温乐郡主气势不错,就是人还嫩了些,若是再老练些,就看得出来她那个管事是被冤枉的。
他已经查到今早带走大牛二人的是谁了,却没想到竟然是县令大人,虽不知是为何,但韩掌柜那个侄子却是真的没了。
堂上,许云锦依旧在说话:「大哥,把银票给他。」
许云南一直守在一旁,闻言将怀里的小包袱拿了出来,只见里面包着的是厚厚一叠银票。
「数数吧。」
许云南面色不虞,将包袱扔给随从,随从嘴角露出一抹笑。
心里想着爷这个主意可真好,一分没花就挣二十万两回来,让许家亏一大笔钱,又破坏了许、韩两家的关系,一举数得啊。
许云锦看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喜色,心里不禁冷笑。
笑吧笑吧,最多给你笑两天时间,到时候你家主子多的都得给我吐出来。
随从的算数挺好,没一会儿就数清了,他看向江白玉说道,「多谢大人为我家老爷讨回公道。」
许云锦在旁发出声冷笑:
「今日我们许家与你的纠葛就此结束,钱能解决的事,我许家从来不屑于用些龌龊手段,希望你和你日后的老爷记清楚了,没有永远的冤大头给你们讹。」
随从听这话脸色一变,随即又一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的样子。
许云锦在大庭广众之下把钱给了,一通感情牌下去,众人也想清楚了,人家许家还真就不是贪那钱的人。
而衙差也要将康廉带去大牢,但此时意外发生了。
钟小婷抱着康沪冲进了公堂,跪倒在江白玉的面前,祈求着要和康廉说几句话,怀里的孩子也哭着闹着要去看父亲。
或许是自己也当了爹的缘故,江白玉见不得这样的场面。
「念你孩子年幼,特许你们一家三口在此道个别,日后到了那地好好改造,说不定还有机会回来团聚。」
江白玉挥手让衙差让开,钟小婷抱着孩子上前,康沪小小声的喊了声爹爹。
「爹爹,你疼不疼,沪儿给你吹吹。」
康廉的脸在地上摩擦了好一会儿,现在都有些破皮了。
「爹爹不疼,我不在,你要听娘的话,乖乖的知道吗?」
康廉没再发疯,抱着儿子安慰道,康沪还不理解爹说的是什么意思。
钟小婷在旁边看着,眼里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不哭,儿子就交给你了,让他日后好好念书,最好考个官当当,不要想我一样,给人当牛做马,到最后还落得这个下场。」
康廉一语双关,眼神若有似无的看向许云锦。
「廉哥,不会的,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去求求阿锦,她那么厉害,许大人也在朝中当官,他们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钟小婷摇着头不断说道,不顾康廉的反对跑到许云锦的面前跪下。
「阿锦,不,郡主,求求您,看在廉哥为染坊尽心尽力的份上,您帮帮他啊,他不可能是那种人的。
沪儿还那么小,他不能没有爹爹,求求您,求求您。」
钟小婷对着许云锦猛磕了几个头,让她心里很是难受:
「小婷姑姑,不是我不想救他,虽然一开始我也相信他,但是那么多人证、物证摆在眼前,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我开口,就是把我们家置于死地啊,趁着现在县令大人在,你可以让他下令让你们和离,日后你带着孩子在村里我们都会帮你吧孩子拉扯大的。」
许云锦话音刚落,钟小婷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你什么意思,不救我
我理解你有难处,可拆散我一家三口这是为何,非要我妻离子散、死在他乡都无人收尸祭拜你才满意吗?」
康廉听了暴怒,若不是被衙差按住,怕是就冲到许云锦面前了。
「郡主,您既不想救,我不勉强,但我生是康廉的人,死也是康廉的鬼,您的好意我承受不起。」
钟小婷说完站起身抱起孩子看向康廉,「廉哥,等我带孩子去找你,日子再难,只要我们一家三口在一处就好。」说罢她转身就要走。
众人都被她这话所震慑,这小娘子看着柔柔弱弱,但却是个硬气的。
看来这康管事平日里对妻子不错,所以对方才对他死心塌地的,不然怕是一知道他出事儿就跳出来说要和离了。
这么好的男子,真的会做出那种杀人的事情吗?如果不是他,那又是谁精心策划要置他于死地?
而人群中也有人被她这种气节折服,抢在元轩的前头向江白玉提出了疑问:
「江大人,民妇有话说。」
站出来的是一个年约二十八九的妇人,穿着一身很朴素的衣服,但身上有种莫名的坚毅。
而她一出声,门外的百姓就开始谈论起她来:
「原来是苏娘子啊,说起来她也是个可怜人,这康管事的娘子怕是让她想起了当初的自己吧。」
「就是啊,要不是前面沈大人替她丈夫翻案,怕是她现在还带着孩子住在城外那间小破屋呢。」
...
从这些人的话里元轩拼凑出了一个消息,这苏娘子原是永定县苏家的童养媳,苏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
苏母有一手好厨艺,开了个小食肆,苏家一家四口过得很是开心满足,苏娘子十六岁那年便和未婚夫成了婚,一年后便有了一个女儿。
苏娘子的相公手艺比苏母还更上一筹,小食肆的生意越做越好,有一日苏娘子的相公应邀出去与人吃酒,结果就与一桩命案牵扯上了。
当时也是证据确凿,死的虽是个普通人,但真凶家里多少有点权势,那会儿的县太爷也不是个东西,直接就判了苏家相公三日后处斩。
苏娘子就是被当时那一系列的证据蒙骗,一怒之下当堂与丈夫和离,带着孩子住进了城外的破屋,
直到沈令良上任翻看卷宗时偶然发现其中的玄机,才还了苏相公一个清白。
那时苏家老两口已经病逝,小食肆也被人侵占,苏娘子那时才悔悟。
枕边人与她一起度过了多少个日夜,他是什么样的人,自己难道不清楚吗?为何她不能多信任一点对方?
也就是因此,刚刚见到钟小婷说出那一番话的时候,她才会站出来,她不想让别人也跟她一样抱憾终身了。
而江白玉看到她便知道元轩今日起不了什么作用了,命人将那妇人带上堂来。
随从和人群中的几人已经脸色不好看了,眼看事情就要尘埃落定,他们也要进行下一步了,怎么不断有意外发生呢。
江白玉还是维持着清明好官的模样,很是和善的问下面跪着的妇人。
「你有何话说?」
这不是她第一次上公堂,从前为了丈夫,她没有努力过,现在,为了跟她同样苦命的女子,她再一次站上了公堂。
「启禀大人,民妇只是一介妇人,看人看事或许不面,但在民妇看来,康管事不像是一个会做出那种事的人。
试问一个女子,如果不是她的极信任自己的丈夫,又怎会明知前路艰辛,却还是毅然决然的要带着孩子跟着一起去受罪。
所以民妇觉得,能否给他们一点时间?再深入调查一下这件事。」
外面的百姓也
纷纷附和道:
「对对对,我们也觉得,俗话说没有破绽才是最大的破绽,我们也支持推迟几天行刑。」
「就是,不能放过一个坏人,同样的也不错怪一个好人。」新
江白玉拧眉,两家的受害人都在这里了,肯定要先征求他们的意思,于是他看向一旁的韩韶执和韩北二人。
「韩公子和韩掌柜意下如何?」
韩韶执一脸虚弱的回道:「江大人,我们没什么意见,但是想把韩二哥的尸体送回故土让他早日入土为安。」
韩二哥的只是无关紧要的人,带走就带走了,没人会怀疑太多,只是最近先让他「死着。」
韩家两人愿意,随从不乐意了:
「这位大嫂,你是什么意思,我们家老爷都已经不在了,目前应该将他送回家安葬,而不是在这里浪费几天的时间。
到时候尸体腐烂了,送回去老爷的父母妻儿都见不到老爷完整的面容,你这不是在挖他们的心吗?」
随从一席话门外的百姓们又觉得也有道理,但又怕若是这康管事也像当年苏相公那样被人诬陷的,那岂不是害了人家。
元轩也适时的站了出来,门口的衙差还想拦,身旁的元宝出示了一块令牌,衙差赶紧恭敬的将人请了进去。
而尚无忧也看到了这一幕,令牌上图案让他眼神一凝,这人竟是元世子,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真人。
元轩敏锐的感觉到他的视线,朝他看过去,尚无忧露出一抹看起来很和善的笑容,可元轩却只觉得他很假。
他早就已经弄到了尚无忧的画像,所以一看到这人他心里的高墙就竖起来了。
不过目前不是探究他的时候,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再说。
江白玉和许云锦见了元轩都上前向他行礼,「下官/温乐见过元将军。」
元轩带人打下伏龙沟后,被齐仁册封为正三品振威大将军,行走在外已经不用借着父母辈的威势了,他自己就有那个资本。
「二位不用多礼,本将军奉命来永定县运送酒精回营储备,没成想酒坊竟出了事。
今日一案本将军也听出点不对劲儿,我看不如推迟三日执刑,再仔细的查查,若康管事真是犯了事,到时候再判流放也不迟。」
元轩发话了,江白玉自无不可,随从也不敢再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