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周老太的「儿子」,小曦儿名义上的「父亲」也清醒了,上前对着许云锦道:
「姑娘莫怪,实在是我们一家人为了找妻儿已经走过太多地方,认错太多人了。」
男子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这孩子是这几年来,我们见到过最像我与娘子的,还望姑娘看在我们一家寻子多年的份上,让我们见见当年给她亲娘接生的大人吧。」
男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那声音听着都痛,随后另外几人也跪了下来。
「郡主,您看要不报官让衙差陪着去见见人?先把他们的户贴路引扣下,若他们是坏人,到时候就将他们逮捕了,主要您妹妹跟这位秀才确实很像。」
曾奕谦是个心地善良的男子,看着一家四口的惨样有些于心不忍开口劝道。
许云锦面上不太乐意,心里却给曾奕谦点赞,助攻这个任务,韩韶执走了竟然还有接班人。
突然,一只小手握住许云锦的手,是小曦儿,「阿姐,让他们去吧。」
小姑娘哭太久,声音都是哑的,说出的话让许云锦心里一痛,「好,阿姐听你的。」
「三叔,我们先回去,你把他们先带去衙门,一会儿再带回家来。」
许云锦最终还是采纳了曾奕谦的意见,抱着小曦儿离开,身后几人的眼睛都快把他们二人盯出个洞来。
「郡主,在下在这永定县待的时间也不短了,明日就打算离开,我们来日有缘再见。」
上马车前尚无忧突然辞行,让许云锦和曾奕谦都愣了一下,可他也不知为何,就是突然冲动说出口了,他原本是打算不告而别的。
「若是尚公子不说,我都忘了你是出来游历的。大齐的好地方数不胜数,若不是我想在无法随心所欲,恐怕我也到处游玩去了。」
许云锦笑着说,「最近家里事多,都没机会好好招待你,日后有机会再见,定会好好赔罪,我怕是没机会送你一程,希望你旅途愉快。」
说实话,听到尚无忧说要走,她心里松了一口气,总觉得之前的她像孙猴子,对方就是五指山,现在终于到了五百年之期要从五指山离开了。
「郡主客气,也望郡主日日平安喜乐。」尚无忧说这话的时候在心中给她定了个日期。
三年后,希望你还能像太阳一样耀眼,而不是被人拉入黑暗地狱。
许云锦多谢他的好意,朝曾奕谦点点头便抱着孩子离开了。
经过两人身边时,微风掀起车帘,露出许云锦安慰小曦儿的画面,让他看了有种母亲还在世的感觉。
随即摇头将这种奇怪的想法甩开。
「哎,我估计啊,那家人或许就是郡主妹妹真正的家人了。」曾奕谦看着马车远去叹息道。
「或许吧。」尚无忧没有怀疑,一个逃荒路上出生的小姑娘,也是运气好,才能养在许家这样的好人家里。
哪像他?
「尚大哥,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曾奕谦突然问道。
「西南。」尚无忧并没有隐瞒自己的目的地,就算是不隐瞒,他也自信没有人能查到他去西南的目的。
他已经为许云锦浪费了许多时间,按照他原先的安排,自己现在应该早就在西南了。
不过离开之前,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做,想起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元轩的踪迹,他心里便有些烦躁。
「哎,那尚大哥一路走好,日后有缘小弟再与你对弈。」
曾奕谦听他说要走,还有点不舍,但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只要有缘,必定会有相见的那天。
两人分别后,尚无忧便收拾了东西离开了永定县不知去了何方。
万好村。
许家人都围坐在堂屋里,对面坐着的几人正是街上遇见的那一家人。
李氏从屋外领着陈氏和春花奶奶二人进了屋里,这两人是当初给一起给季夫人接生的,当时在帐篷内的几人除了远在京都的林氏,今日都聚集在许家了。
许家的院子里也围满了人,显然是早早就得到了消息。
当初许家养着那个孩子的时候,村里人都说他们仁慈,也担心过孩子会活不下去,但没想到这孩子越养越好。
若这家人真是小曦儿的父母,会不会将她带走,离得万好村远远儿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村里人就坐不住了,虽然不是他们自己的孩子,可在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小姑娘要是被带走了也是会舍不得的。
小曦儿乖乖坐在张氏的怀里十分安静,丝毫没有往日的灵动,把许家人心疼坏了。
堂屋里坐了有近二十个人,但谁都没有开口,屋里气氛安静得太过分了。
良久张氏才开口打破沉寂,「如果小曦儿是你们家孩子,你们是打算带着她远远离开吗?」
小姑娘听到这个问题,紧紧抓住张氏的衣服,却坚强的没有再流眼泪。
那老太太看出小曦儿的不舍,连连摆手道:
「不不不,如果真是我们家孩子,我们愿意将就她,带个孩子不容易,您一家都是好心人,恐怕花费了不少时间才把孩子养得那么好。
我们周家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人家,若这位小姑娘真是我们家孩子,她想留在哪儿就留在哪儿,只要我们能日日看着她就满足了。」.
周老太太一脸慈爱的看着小曦儿,她本是赵家家仆,年轻时颇得赵老太太,也就是赵亭母亲的器重。
只不过赵老太太在赵进才几岁时便去世了,那会儿赵家也没有别的姑娘需要教养,她便一直待在生前老太太最喜欢去的一处庄子里当管事婆子,已经多年没有出现在人前了。
这次要不是赵亭找她出山演戏,她怕是就在那庄子待到老死了。
这姑娘的身世她知道,所以才更加疼爱,她也明白赵太师的意思,下半辈子她怕是就要跟着这小姑娘了。
不过她却没有不愿意,赵太师都亲自给她送来口信,想必这姑娘定是极好的,不然也不会劳烦了他。
张氏闻言松了口气,虽然一早就知道事情是怎样安排的,但该有的反应不能没有。
「妹子啊,你说的对,这孩子刚出生就在我们家,虽说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她懂事,对家里人也依赖。
若是真被自己的家人找到带走,我们也没有理由阻拦,总不能叫你们一家分开,既然老姐姐与我们家想法差不离,那你就问吧,只要是我们知道的,定不会隐瞒。」
张氏说完就感觉怀中发的小姑娘身子放松了些,疼爱地将她抱紧了点,她也没想到这孩子的亲生父母竟然到现在都还背着骂名,并且她还一直处在危险之中。
张氏一答应,周老太太的「儿子」周生,也就是小曦儿的「父亲」便赶紧拿出那副画像,呈到几人面前。
张氏和陈氏、春花奶奶、李氏四人对着画像看了半天,春花奶奶才开口道:
「这眼睛很像,当时那妇人一张脸脏兮兮的,但唯独那双眼睛特别好看。」
陈氏也谨记张氏之前的交代,「我也觉得像,当时还是我给她擦干净了脸,不过那时她脸上没有血色,也不如画像上那么丰腴,想必是逃难瘦了不少。」
她们每说一句,周老太太和身后的三人眼中的亮色就多一分,满含期待的看向李氏。
李氏和林氏当时是给季夫人穿衣服的,这事儿好些人都知道,季夫人下葬时穿
的干净衣服还是林氏的。
李氏回忆了一下也补充了一个细节,「小曦儿她娘腋下有一颗红痣。」
周生闻言眼中的泪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对对对,娟娘左腋下有一颗红痣。」
李氏没说是左还是右,周生却说对了,这算得上是私密之地,不是近身之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这下都不用过多证明,这家人真的就是小曦儿「血缘上的亲人。」
「孩子,这真的是我们周家的孩子。」
周老太太演技爆发,眼泪汪汪的看着小曦儿,作为小曦儿名义上的「父亲」,周生更是哭得不能自已,嘴里还喊着,「娟娘,我找到我们的孩子了。」
屋里的阵阵哭声传了出去,大家也都猜到了今天认亲的结果。
小曦儿眼里包着堆泪水,看向周家人,又看了看许云锦,带着哭腔说了句,「阿姐,抱。」
许云锦知道她是一时难以接受,起身抱着她要回后院,临走时对还面露渴求的周家人说:
「她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等过两天她就好了,你们最近就先在家里住着,等慢慢熟悉了就好了。」
说完也不等他们说啥,抱着小曦儿就回自己房间了,她怕再不走,小姑娘眼泪就要决堤了。
张氏几人也劝着周家几人,还让人给他们收拾了住的地方出来。
周生终于不用装疯了,便提出去县里把户籍落在万好村,之后再在村里建个屋子,以后姑娘就得住在他们家了。
这是早早就商量好的,于是周生并他的「弟弟妹妹」便一起去了县里,他们还有些东西要搬过来。
他们三人都是元家的人,不过周生属于智囊团,游走与各地替元家收集消息,若不是因为与季如为长得有几分相似,怕是他现在都还隐于闹市变换各种身份收集消息呢。
另外两人却是暗卫,尤其那姑娘可是大有来头的,是长公主身边的人。
他们四人都是奉命来保护小曦儿的,至于之后是否会回本家,不仅要看他们三,还要看小曦儿自己的意思,反正人元、赵两家是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