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贺允作为特邀教官在军校里正正经经地带起了学生。
原本答应来当特邀教官是为了掩人耳目调查谢忱的,却没想到想要调查的正主就近在眼前,但就算如此,他似乎也没从谢忱身上挖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直到几天后,被他支使去调查谢忱的徐玉山带回来了一些消息。
军属区的别墅的办公室里。
“少将,除了谢忱的消息之外,您那天说的有关于第三军团的信息已经得到证实了。”徐玉山将谢忱的资料发给贺允之后,又打开了另一份物资清单,“这两年确实有一股不明势力在向艾维斯少将提供军火援助。虽然暂时不清楚其中是否存在某些灰色交易,但这些军火确实减轻了拉马星的很多压力。”
贺允接收了徐玉山的消息,打开看了几眼后,疑惑道:“这照片上是谁?”
照片上的人穿着一身不怎么成样子的深蓝色作战服,下半张脸上戴着面罩但仍能看出他方正的脸型,眼睛并非他所熟悉的灰绿色,头发也只是普普通通的黑色寸头。
这根本不是谢忱。
但在问出这句话后,贺允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谢忱能用现在这张脸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帝**校里,那必定是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面貌。
果然,一旁的徐玉山闻言露出了个迷茫的眼神:“少将,这就是谢忱啊,您没看过帝国通缉令吗?”
贺允停顿一下,随后翻过这页照片,若无其事道:“噢,我忘记了,有点脸盲。”
翻到第二页的时候,贺允皱眉:“十五岁之前的经历都是空白?查不到吗?”
徐玉山有些惭愧地低下头:“十年前,十五岁的谢忱第一次出现在星焰星盗团,关于他十五岁之前的经历,除了传言他是前任星盗头子从虫窟里捡回来的之外,我们查不到任何更多的其他消息。”
“虽然他现在还挂在帝国的红色通缉令上,但事实上,帝国主脑的数据库里,也查不到任何他在十五岁之前的数据资料。”徐玉山强调道,“甚至连可能指向他的蛛丝马迹都没有。”
谢忱在十五岁之后才成为星盗。
那么,在什么情况下,一个本应该登记在册的帝国公民,为什么会在主脑系统里出现查无此人的十五年空白呢?
徐玉山推测道:“要么是人为抹消,要么是数据库损坏。”
在他说话的间隙,贺允已经快速翻完了后面几十页的资料,一边翻阅一边将这些资料跟他脑海中的世界剧情一一比对。
十五岁出现在星焰星盗团,十七岁成为星焰星盗团的二把手,二十岁时亲手杀死了将他捡回来的前任星盗头子,坐稳了星盗团的第一把交椅,二十二岁时,带着星焰星盗团独占了帕特星系里最完整的一颗废弃行星作为据点,掌管着帕特星系里最大的黑市,成为了这片流浪星域里的无冕之王。
跟系统给他的剧情背景里介绍得大差不差,甚至更加详细,补充了更多细节,做的每一件事也都很符合他作为反派星盗的人设——权欲熏心,杀人如麻,走上高位的每一步都沾染了鲜血。
贺允却莫名地察觉到了一丝违和。
这些资料很详细,简直在全方位地向他介绍谢忱有多么地反帝国反人类,字里行间都在叫嚣着让贺允将他除之而后快。
但贺允见过谢忱的眼神,冷淡的,锐利的,睥睨的,却始终是干净的。
贺允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现在眼前似乎只有一个突破口,那就是,谢忱那段空白的人生经历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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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允还没来得及从谢忱前十五年人生空白的疑点里理出一些头绪,帝**校忽然发出了一则通知。
由于半个月前恒星风暴的影响,帝**校安排在85星球的军事演习被迫中断。对于军校学生来说,每年的军事演习其实就是年末考核,会直接影响到学生年末的最终成绩,一般情况下会推迟但不会取消。
因此,在距离恒星风暴半个多月以后,经过军校高层和帝**部的联合会议商量之后,决定更换一处地点重启演习。
贺允身为帝国最精锐的第一军团的长官,最近又在军校里担任特邀教官,因此也被邀请作为指导教官参加演习。
也不知道韦斯特这家伙怎么活动关系的,贺允居然被安排到跟韦斯特上了同一艘星舰。理所当然的,战斗系五年级a班也全员在线,包括谢忱。
好在,贺允现在已经习惯了自己每更换一次新地图都会遇到谢忱这件事,因此当他在队列里看到那抹熟悉的银色时,内心已经能做到完全波澜不惊了。
毕竟是世界任务的反派么,反派跟着剧情走,没毛病。
鉴于之前在军校教学楼的露台上建立的“良好”关系,贺允朝谢忱略微点了点头,而后走到了自己的专属休息舱里。
星舰将要启航,控制室的广播里正在播放本次航行的注意事项。等军舰启航了,广播里又开始对本息军事演习的规则做最后一遍强调。
平直板正毫无起伏的机械电子音听得贺允昏昏欲睡,便打开星舰遮光板往外看。
当透过小窗看到星舰之外的浩瀚星海时,贺允忽然想起了地下城基地里被谢忱的激光□□穿透灼烧的那片星空穹顶。
莫名地有点晃神。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贺允立刻甩甩脑袋,将这片刻的过分联想归结为“闲出屁了”。
首都星距离设置演习场地的星球有着不远的距离,即便是军舰也需要大概两日的航程。鉴于一直待在休息舱里思维容易过于发散,贺允决定去公共区域活动活动。
只是刚走出休息舱,就被一道修长瘦削的背影拦住了去路。
那人背对着他倚墙而立,低着头,似乎丝毫没有听见贺允的动静,正在专心致志地摆弄手里的终端。
贺允有些意外:“谢忱?”
谢忱转身看了他一眼,忽然朝他抬起一只手。
贺允本能地想要抬手反击,却在看清谢忱手里拿着的东西后生生止住了动作——被谢忱举到他眼前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那双白手套。
看到这双白手套,贺允就不可避免地回忆起送出它们的那一刻,以及在格斗教室里,谢忱借着满室欢呼喝彩的掩饰在他耳边留下的那句话。
“少将的手套很好,我很喜欢。”
贺允的脸又腾地一下热了起来。
仿佛看出贺允在想什么,谢忱短促地笑了一声:“少将原来还记得啊?”
他伸手,缓慢地将那双手套叠好装进贺允军装的胸前口袋里。手套上已经没有贺允信息素的味道了,但谢忱的动作依然放得很轻,显然对它们十分珍视。
贺允僵着身子甚至忘了后退,好一会儿才没话找话地开口:“手套……现在是不需要了吗?”
仔细想想,在军校的时候,谢忱的状态看上去还算稳定。
谢忱放好手套却没有立即退开。
当知道贺允在查他的时候,谢忱其实一点被冒犯窥探的感觉都没有。如果贺允想了解他,他十分乐意让贺允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就比如此刻,他本可以在贺允面前一如既往地冷淡克制,却还是选择将心底埋藏着的渴望撕开一角,展示给贺允看。
所以他往前倾了倾身子,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了一个临界值。
“唔,怎么会不需要呢。”他凑到贺允耳边,声音凉凉的却带着灼人的热气,“可是少将知道的,军事演习要持续整整七天。”
军事演习一向激烈,遇到什么状况都不奇怪。
但如果真的遇到棘手的情况引发了信息素暴动,一双手套又有多大的用处呢?
谢忱退后两步,抬眼往贺允身后的休息舱看了一眼,一贯冷淡的眼神也暗自藏进了一丝迫切,但语气却还是冷冷清清的:“有些事情想向少将请教,少将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话音落下,一丝熟悉的冷香从谢忱身上传出来,冰凉的信息素气息顺着衣料沁入贺允的皮肤,存在感鲜明且强势,颇有一种要就地信息素暴动的威胁意味。
贺允被他一激,心头警铃大作,但很快又生生克制住了释放信息素的冲动。军舰上除了他们两个,还有帝**校的学生,他不能让军舰陷入混乱。
见谢忱在军舰这种地方就敢公然释放信息素,贺允心底蓦然生出浓重的不快。不仅是针对谢忱释放信息素会带来混乱这件事,还有一些贺允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绪。
他皱着眉,毫不客气地揪住了谢忱的军装衣领子,将人直接拽进了休息舱,还顺手拍开了休息舱里的信息素过滤装置。
关门的一瞬间,贺允立刻回身,先发制人地用手臂抵住了谢忱的脖子,将人牢牢按在墙壁上,警告道:“这里不是你的星盗团,在军舰上就要守军舰的规矩。”
谢忱偏头看他:“星盗为什么要守军舰上的规矩?”
但还没等贺允开口,谢忱又勾了勾唇,意味深长地道:“相比之下,我更乐意守贺少将的规矩。但是,守规矩的话,有奖励吗?”
当谢忱直直看过来的时候,那双灰绿色的眼睛就会显得格外专注。而贺允低垂着眼睛看他时,又不自觉地被他眼角那枚红色小痣吸引了注意力。
以至于,谢忱一开口,他就不受控制地被带偏了。
像是被蛊惑了一般,贺允低声开口:“你想要什么奖励?”
谢忱看着他的眼睛,舔了舔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