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俞晴震惊,通过看年代文的经验得知,时下一个工人一年到头也就得个三两张工业票,陆青柏豪气,直接递过来的就三张。
俞晴看向工业票的目光简直精光乍现,看的陆青柏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
只瞧着她手上的冻疮他于心不忍,没想到对方看到票后竟这副德行,早该知道这女人是带着目的要嫁给他的,如今闹了一通不得不回乡下了,果然又露出了真面目。
俞晴可不管这些,拿了相应的票给了售货员又交了钱,两罐雪花膏,几个嘎啦油就归俞晴了。
从二楼下来的时候俞晴看了眼陆青柏,“你得想清楚了。”
陆青柏挑眉看她,似乎在问这话的意思。
过来百货商店的路上俞晴也想了很多。穿书不是她能决定的,但人已经来了就得为自己做打算。乡下日子苦,知青也得下地干活,作为一个曾经的农家乐二代老板来说其实有些强人所难。
做饭她会,但种田不行,种小菜也处于眼高手低的状态,一想到她要和一群人抡着胳膊种庄稼她就觉得脑仁疼。而这时代出门要有介绍信,没有介绍信她连县里都去不了。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原身早先能吃苦耐劳她也不想接受。对比起来顺势嫁给陆青柏的确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别说她物质,所有的精神追求都是建立在物质基础上的。她穿的不是人见人爱的女主,要想在这时代里好好的活下去,必定要打算物质条件努力挣扎。
如今她给了陆青柏选择,若陆青柏不答应离婚,那她觉得也只能维持现状,最好做一对名义夫妻,过两年革命结束知青能大规模回城的时候她也好趁着高考回城。到时候两人各自婚嫁各不相干了。
想到这里俞晴忍不住多瞄了陆青柏一眼,这男人长的实在太正,婚姻存续期间睡了似乎也不吃亏?
眼瞧着看人的眼神不对劲了,陆青柏皱眉了,俞晴咧嘴笑了笑,“我早就说了,我为之前的事道歉,现在也给你反悔的机会。你若反悔,回到镇上咱们就可以去离婚,我也会和村里人说清楚,保证不会纠缠你。”
陆青柏挑眉,“不然呢?”
“不然?”俞晴停在一楼的楼梯口看着他头歪了歪,“不然就结婚啊,反正我又不吃亏。”
陆青柏气竭,这女人前后态度差的也太大,难道就因为手里有了三百块钱就觉得无所不能了?
他的确不想被人逼迫结婚,可他娘说的也清楚,若他不娶俞晴,那今后俞晴在村里根本过不下去。说到底他娘仍旧认为俞晴是个好姑娘,虽然他不认同他娘看人的眼光,但却认同他娘的说法。
左右都需要一段不走心的婚姻,娶谁不是娶,娶了俞晴也能少些麻烦,换不换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让让。”
陆青柏被人打断思绪往旁边让了让然后把手中的票递了过去,“你看看还要买什么,一并买了吧。”
俞晴顿时惊讶,随即笑了起来,“你想好了?”
陆青柏伸着手没吭声。
“行。”俞晴结果他递过来的票,发现种类还挺齐全,工业票还有一些,竟然还有一张缝纫机票,其他的布票肉票也有一些,看得俞晴心花怒放。
这未婚夫挺富贵啊。
既然两人达成默契的协议,那她也就不客气了。大不了以后她都记着,等她有了再还给他。
俞晴目光一扫,直接朝卖布的柜台去了,费了一些口舌又扯了八竿子关系,不光买到一块大红色的布料,还成功的买到几块蓝色的布料。
买布花去一些,俞晴也没心疼,接着又去卖成衣的柜台想给自己买了一身新的棉衣棉裤,其他的都可以等,唯独这衣服上不能等,在等下去她得冻死了。
可惜的是棉衣棉裤到了冬天就成了紧俏货,他们过来的时候压根没有成衣。
俞晴有些惋惜,售货员倒是说等过几天就来新的,但俞晴根本就等不了。少不得回去之后拿棉花票找人淘换点棉花自己做棉衣了。
其他的东西俞晴也没什么要买的,一转头瞧见陆青柏两手空空,便问道,“你不买些东西?”
陆青柏摇头,“我看旁边有副食店,待会儿买点点心就行了。”
“成。”俞晴瞟到不远处有柜台卖糖果便过去买了两块钱不要票的大白兔,去乡下过日子这就是好东西,除了拿来收买人心还能自己补身子,一举两得了。
临走时陆青柏果然去买了一兜点心,俞晴又拿糖票买了二斤黄晶糖,这才随陆青柏回招待所。
外头风更大了,裹挟着雪花飘落下来。俞晴裹了裹身上的棉衣寒意仍旧止不住的透了进来,她的头又开始晕了,白茫茫的雪花飘落下来落在头顶的时候俞晴终于支撑不住歪在了地上。
陆青柏只听见噗通一声便没了俞晴的声音,回头一瞧方才还满脸笑意像是赚了大便宜的女人此刻面色苍白的躺在地上。额头的伤口早就干涸了,趁着她冷白的皮肤越发白的可怕。
棉衣单薄看着也硬,因为短了一截漏出满是补丁的袜子,脚上的鞋子也补了又补的单鞋。这衣服在乡下并不稀奇,但在临市就显得惹眼多了。
这是之前他没注意到的打扮,仔细回想一下,俞晴好像一直是这这样的状态。
是了,知青一年到头混个温饱,钱是赚不到几块的,发的几张布票恐怕也不够的。一众知青中似乎除了赵晓曼就没谁能穿的体面了。
陆青柏抿了抿唇到底做不到心冷心硬,上前将人扶起又问了路这才往医院去了。
俞晴醒来时外头天已经擦黑,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她艰难的挪动了一下身体,板床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
临窗而立的男人转过头来,神色淡漠,似乎说着事不关己的话,“等吊瓶打完了就能回去了。”
俞晴扭头这才看到手腕上扎着的针,浑身的酸痛更像被人打了一顿。
“不是做梦啊。”
俞晴失笑,方才她还做了梦,梦见了上一世的生活,没想到醒来还是在这落后的七十年代。
“嗯?”陆青柏挑眉,“你是发烧了。”
大概烧的不轻。
俞晴笑了起来,扯动额头的伤口忍不住叹气,“别留了疤才好。”
伤口已经被处理了,上头覆盖着一块纱布,俞晴心里琢磨,若留了疤大概也是原主留下的唯一痕迹了。
打完吊瓶外头天都黑透了,陆青柏将身上的军大衣递了过来,“穿着吧。”
俞晴瞥一眼他身上单薄的衣服,“你不冷?”
“习惯了。”陆青柏说着提起一兜子药率先朝外头走去,俞晴赶紧穿上棉衣跟了上去。
军大衣因为有段时间不穿早没了男人的温度,但出了医院迎上北风时她才知道这军大衣是多么的抗风。
真暖和啊。
俞晴再瞥陆青柏,男人高大的身形如松柏挺立,笔直的后背宽阔充满力量。
一个劲儿盯着男人的后背,脑子胡思乱想,一个不注意直接撞陆青柏后背上了。
硬邦邦的后背一点都不好!
俞晴鼻子都发酸了,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干什么突然停下!”
陆青柏皱眉看她,“我问你要不要去吃饭。”
不远处国营饭店内的电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食物的香味也顺着风飘入俞晴的鼻腔。
非常合时宜的,肚子咕噜噜又响了起来,一整天没吃饭了,不饿才怪。
不等俞晴回答,陆青柏已经朝那边去了,俞晴五脏六腑不知矜持为何物,忙抬腿裹着到了小腿肚子的军大衣追了上去。
快过了饭点,国营饭店里的人已经不多了,陆青柏往柜台那儿也不知跟服务员说了什么,服务员笑着就往后厨去了。
俞晴找了空桌坐下吸了吸鼻子,之前晕乎乎的感觉已经消散不少了。她相信让她饱餐一顿所有的难受都会烟消云散的。
很快,服务员端了一小盆鸡蛋菠菜汤过来,没一会儿又端了一盘辣椒炒肉还有一大海碗白菜炖粉条。主食是白胖的馒头,捏在手里还热乎乎的,闻着都香甜。
俞晴顾不得矜持,先咬了一口馒头,松软的馒头一口下去直接少了四分之一。这时代的馒头没有任何掺假,嘴里满满都是小麦的香甜。
馒头下肚再舀上一碗汤喝下去,俞晴这才有心情去品尝其他的食物。
对她的狼吞虎咽,陆青柏倒是没觉得奇怪,默不作声的吃饭,等俞晴终于放下筷子的时候才将剩余的饭菜一扫而光。
俞晴站起来摸摸肚皮,万分有诚意道,“你真是个好人。”
被发了好人卡陆青柏并没有觉得多高兴,转头又往柜台那儿拿了几个一牛皮袋子的包子,热腾腾的还散发着香味。
俞晴很眼馋,但肚子却很饱了,只能遗憾的跟着陆青柏出了国营饭店。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很安静,一直到了招待所的时候陆青柏才开口说,“回去别闹了,我娘经不住闹。”
俞晴抬头看他,陆青柏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只不过他目光平静并没有轻视的意思,她点头,“成。”
她想了想觉得有些话也该说个清楚,“我还是那句话,你若要离婚也可以,别急着答复我,我担心你是被冷风吹坏了脑袋考虑不清。回头你仔细琢磨琢磨,明天一早给我答案。若继续结婚,那咱就做个好兄弟,等哪时候政策好了大家也忘了那些事儿了咱再一拍两散。若想离婚也成,回头也跟村里人说明白,我并不担心名声的事儿。”
说完俞晴便和前台姑娘打声招呼拎了暖瓶打水回屋洗漱去了,留下陆青柏站在门口发愣。
做个好兄弟?
好兄弟会解了衣裳二话不说扑到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