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楚向周鲂叙完数日之间的传奇般经历,又道:“我逃出钱塘湖,见官军人马未到,便未离开反叛贼军,只在附近窥探,了解敌情,只到探听得他们夜袭营寨的消息,方才赶来相见。岂知竟然晚了一步,亏得爹爹神机妙算,早知敌人来袭。”
周鲂赞道:“我儿此番经历作为,足慰我心。你已经长大,可以独挡一面啦。将来成就,必在我之上。”
周楚喜不自禁,道:“不敢,不敢。楚儿有父亲一半成就就行啦。多谢父亲大人夸奖。”却又满怀担忧地说道:“不知那名少年及蒙面人究竟何方神圣,虽然救得我义母,却不知他们安得什么心,好生教人心焦。”
周鲂道:“我听说江湖上有两个人,有‘飞天翼龙’和‘陆地神龙’称号,轻功无人能敌。不知可是这二人?他们既然伸手救了人去,便是好事,不必再去担心。这件事情毫无头绪,且慢慢计较。天色已经渐亮了,我儿可去歇上一歇。准备与叛军作下一场恶战。”
周楚应声而去,临行前忽地嘻笑道:“飞天翼龙、陆地神龙,不知他们知不知道我叫恨海狂龙,和他们齐名哩!”转身进屋去睡。
周楚数日来十分辛苦疲累,头一沾枕头便即睡着。
第二日,刚刚升帐,鼓声响罢,便听的有人来报:钱塘两日之前被叛贼打散的军兵前来投奔。周鲂便叫丁离前往收编,又叫孟毅整顿军容,训练备战。
忽报鄱阳水军又到,不由大喜,教水军钱塘江边布防结寨,操练演习。心头却在盘算如何攻营拔寨。直至晚间,周楚大睡方醒,听说收编了军队,水军也已经到来,大为高兴。
因前夜一战惨败,彭式不敢贸然出击。到得第三日,周鲂、周楚、孟毅、丁离修整部队,加强训导,排兵布阵,只待大战。真是个个精神振奋,人人斗志昂然。
是夜子时时分,周楚卧在床上,兴奋和难以入眠。但听风声萧萧,窃窃在耳,不禁想起当年与阿胜阿花及婆婆祖孙三代常于夜色中眺望院内外夜色,听婆婆讲那姜太公直钩钓王侯的故事……
正思绪万千之际,忽听屋外“嗒”的一声响。当即举目四望,并无异样。正自奇怪,忽听帐顶轻声响动,知有夜行人。正欲推门外出观瞧。那窗子无风自开,闪进一条黑影。
周楚随手提起枕头,向那人击出。那黑衣人伸手接住,悄无声息放到身后。周楚人已跳起,一拳打到,那人知道厉害,用左手轻轻一带,周楚不由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黑衣人右手成爪来锁周楚咽喉。周楚避之不及,紧急时左手疾探,抓住对方手腕,用力向怀里便带。
那人忽道:“楚儿,住手。”却是周鲂。
周楚点亮油灯,见周鲂黑巾蒙面,只露双目,惊道:“爹爹,你这是做什么?”周鲂扔给他一个包袱,道:“换上它,我们一起去探敌人大营。”
周楚大喜,早想学学那些江湖大侠,不想今日美梦成真。当即换上夜行服。
周鲂道:“自今而后,江湖行走,可要多学着点儿。我刚才故意露出许多马脚,试探于你,令你察知。若非如此,只怕你早已着了道儿。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用兵之道,正是如此。须得处处小心。”
周楚道:“是。”
二人出得营寨,早有两名士兵备好两匹良驹等候。二人上得马来向吴兴城疾驰。半个时辰,便已到了城外,二人将战马放在河边任其吃草。
周鲂向周楚道:“你来过郡城,了解贼势。在前头带路,找一僻静的处所,用飞爪爬上城墙。”
周楚应声走在前头,来到西北的城墙角上,道:“此处墙高,地面开阔,并无守城士兵。只是偶有巡逻部队经过,且有几株柳树在附近,倒还可以隐身。”
周鲂道声“好”。听一听城上并无动静,又捡一块小石子向里掷去,仍没有声息,这才将飞爪向上一抖,抓上那四五丈高的城墙,一下子扣牢。
周楚四下望风。
周鲂则抓住绳索,手脚并用,登上城墙,向城里看一看,见四下无人,方才伸手向周楚招一招手,示意他上城。
周楚眼角一瞥,惊恐发现一条黑影如同大鹏鸟一般,越过城墙腾空而行,欲待出口提醒,又恐惊动了守城的贼众,忙伸手向周鲂身后指一指。
周鲂回头看时,并无异样,仍向周楚招一招手。周楚当此之时,不再犹豫,抓住绳索,犹如一阵风般悄然上了城墙,仔细观瞧,四处一片宁静,唯有夜虫啾鸣,心里不由得惊疑不定。
二人当下收了飞爪,跃落城内,向钱塘帅府疾行。
所谓帅府,正是钱塘官府衙门。
周楚轻车熟路。到了后墙之外,跃上上一株柳树,向院内观察,便见一队巡逻兵过去,便纵身而下,落入院中。周鲂紧随其后。二人掩掩藏藏,穿过数进屋宇,直抵帅府大厅。
但见屋外两名卫兵守住大门,厅内灯火通明。周鲂道:“你且在此盯着,但有消息,立即通知我。我从后面探一探。”
周楚点一点头,将手中石块轻轻丢将出去。便听东南角上“当啷”一声,瓦片滚落,两名士兵赶忙过去查看,哪里又有什么?
其中一人不禁嘀咕道:“今天是怎么啦,瓦片老是乱响?”
另一名士兵道:“我刚才似乎看到猫的影子。”
周楚在暗处偷笑不已。
周鲂早利用这个时机,一闪身到了房屋之后,一个“倒掛金钟”式,悬身窗外,用手轻轻捅开窗纸,探头向屋内观瞧。但见大厅正中间太师椅上坐着一人,身健体强,正是渔霸天彭式。
两人站在他身侧,身高六尺左右,俱都精壮异常,**双臂,面上肥肉横生,正是西山二虎丁海丁洋兄弟。另有四人站立两旁,俯身凝注桌上书信。
彭式清了清嗓音道:“前日一战,我军杀敌无数,只算是小胜。不过士气需要再鼓一鼓,今日所制定的方略正是要再胜一场,打对手一个出其不意。奈何敌军战舰巨大,我军难以以匹敌。所幸我军数量上占有优势,只须如此这般……哈哈……必可以大获全胜!诸位以为如何?”
诸人都一致称妙。
“既是如此,请诸位明日就开始布置安排。三日之后务必完成。胡军师,请你代写一封书信。”
那立在桌子左侧的精瘦之人正是胡文奎,他连忙应声道:“是。”提起笔来俯伏桌边准备书写。
彭式道:“这两封书信请两人火速送与鄱阳的彭绮与豫章的董嗣二人。他们见了我的书信必会揭竿响应。你这么写:
我兄大鉴:钱塘义师自黄武三年六月初三日起事,夺郡占县,势如破竹。官军无能,畏民如鼠,节节败退。初七日夜,我军夜袭,杀敌数千。敌将周鲂已负重伤。十二日,钱塘湖大战,我军诱敌深入,连战连捷,破敌水师,焚其战船。军威所至,所向披靡,可谓无往而不胜。稍假时日,必可成就千秋伟业,盼兄弟即日响应,克建大功,成王封侯不远矣!今日我为大帅,绮弟董兄皆可得封大将军。待成功之日,大家共享荣华。勿复迟延,有负功名!钱塘大帅彭。”
周鲂听他谎报军情,虚构事实,不由暗骂无耻。
彭式又道:“一式两份,分头送给二人。诸位兄弟,今日所布之阵,有没有不明白之处。若是没有,即刻回营休息。明日须得努力操练起来。三日之后,取胜之时,与诸君痛饮!”
众将欢呼散去。将那书信放置桌下抽屉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