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这样说了,哪里还有再待下去的理由?小梨没有得到李湛安慰心里始终是不畅快的,怨恨瞪了谢怀锦一眼,不服气的离开。
谢怀锦扭头瞅了眼,轻哼道:“小样儿!跟我斗?”
回过神来,目光落定在手掌上。接着缓缓往上移,看见噙着一抹似醉非醉笑容的李湛,触电似的赶紧松开,在脸上胡乱抹几下起身就要走。
肩上被人一按,他不怀好意问:“你真推人家了?”言外之意是你摸人家了?
谢怀锦拍拍身上灰尘扫他一眼,“大人是真闲得慌?”
“那倒不是。小梨是母亲那边的人,想来她肯定会去告状的,万一母亲带人找过来你又该怎么办?”他明知故问,如果陈氏真找上来她能怎么办?总不能直接反抗吧?
“有大人替我撑腰,怕什么?”
李湛无奈一笑,是啊她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为了保险起见,谢怀锦决定装病,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时不时吆喝几声。果然半个时辰过去,袖云姑姑来了,隔着房门谢怀锦还能听到她跟小梨的对话。
“姑姑,院子里没人,她肯定在房间里偷懒。夫人说了,你可千万要替奴婢做主!”
有夫人的命令在前,袖云自然要给小梨面子。来到门前敲了敲无人答应,小梨直接一脚踢开,房间里安静极了。
袖云不知有什么猫腻,慢悠悠走进去看到佯装患病在床的谢怀锦,碰了碰,没有反应。
她狐疑喊了声:“顾宛宛?”
床上人动了动,忽然睁开眼睛,猛地翻身起来,眼泪说着就要掉下来:“袖云姑姑……你也是来惩罚我的吗?”
袖云疑惑,莫不是有人罚过她了?小梨狐假虎威:“姑姑你看,她还在装模作样!”
“没有没有!姑姑明鉴,奴婢已经被大人教训过了,还让苏御打了奴婢,奴婢后悔不已,实在不该得罪小梨姑娘!”说话间挽起半截袖子,果然看见几条鲜明条痕,不像是假的。袖云当下不知该如何,既然有大人的惩罚在前,她作为一个奴婢也不敢僭越,留了句下次长点记性,便拉着小梨出去了。
小梨不解:“姑姑,你都来了,什么没做就要走?何不好好教训她一下?”
真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假傻?顾宛宛都说了大人已经惩罚过她,要是她一个管事姑姑再去找麻烦不就没规矩了?更何况袖云是流烟阁的丫鬟,而非东院的管是姑姑!多加插手总是不好的。
“大人教训过了,我何必再多此一举?可以看出大人心中是有你的。这次就算了。”若非看在夫人要捧她做大人的妾室,袖云断然不会跟她有什么牵扯。说完话后立马离开,根本没给她任何回话的机会。
姑姑那句话说得对,大人心中肯定是有她的,不然怎么能那样惩罚顾宛宛?手臂上的条痕真真实实,大人替她出了这口恶气!如此一想,小梨畅快许多,对着门里边重重哼了一声,趾高气扬的离开。
谢怀锦忍着,等到哪天忍不住了,干脆一刀把她砍死。她用湿手绢把手臂上的假痕迹擦掉,高高兴兴钻进被窝继续睡觉。
晚间李湛听苏御说起此事,像听故事一样觉得好玩。心情雀跃之余,也感怀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性情变成这样?说跪就跪,说哭就哭,假话谎话随口就来,这样的她一点也不好。
*
二十九了,即将迎来新年,李府开始置办新物。陈氏有心,给府上每一个丫鬟下人都置办了新衣裳。三十这一天,红对联红灯笼部都安置好,后厨为了当晚的年夜饭忙的不可开交。
谢怀锦清晨起来后不见人影,回来时李湛发现她脚下沾着些碎纸钱和泥泞,额前几缕碎发被朝露浸湿贴在脑门上,看起来呆呆的。他在写对联,已完成一半。挽起的长袖不小心沾了点墨水,染出几点黑色桃花。
她走近问:“咦?对联不是都贴好了?”
李湛眉目温和:“小似方才来送对联,我拒了。所以你的房间还没贴。”
看样子是打算亲手写一副?这感情好,丞相大人的手笔肯定值钱。
谢怀锦靠近他身侧低头仔细看,临摹纸上有着两行字,迎新春江山锦绣,辞旧岁事态辉煌,横批万事如意。
一撇一捺皆具才情。
他右手执笔,左手牵袖,专注而认真,谢怀锦心上忽然一动。
写好了,待笔墨干后再贴在门上。李湛收好笔墨,从怀里掏出一个绣着彩色孔雀的钱袋,递给她。
“什么东西?”看起来沉甸甸的,谢怀锦双手接过颠了颠,当着他面打开,里面居然是一串系着红绳的铜钱!
“给我这个做什么……”差你这点铜板吗?后面的话差点说出口,还好止的及时。
“压岁钱。”
压……压岁钱?谢怀锦脸一下子红了,赶紧递还给他:“小孩子才有的东西,我不要!”从小到大,父皇母后未曾将她当做民间小儿看待,宫内的东西她想要就会有,以前听说过民间有给小孩子压岁钱的习俗,可她从来没有过。
如今成了大人,更不会有。
李湛推送回来,触碰到她的手冰冰凉凉:“收着吧,我等了两年才送出来的。”
谢怀锦手指一缩,被他强行放在掌心。摩挲着钱袋上面老气的孔雀花纹,心中五味杂陈。
“我没出府。钱袋子是苏御买的,不好看别嫌弃,下次买个你心仪的。”他的声音很轻,宛如三月春风,拂上心间,酥酥软软的。谢怀锦再不好拒绝,默认着收进怀中。
对联上的笔墨干的差不多了,李湛叫谢怀锦去准备一点浆糊拿来,打算自己贴。
“不如叫苏御来吧?你……身子不大好,经不起折腾。”或许是收了他的东西,谢怀锦难得关心一次。
李湛对他淡然一笑:“无妨,一点小事我还是行的。”扭头去找长凳子,说了不听,非要自己贴。谢怀锦奈何不得他,只好去其他院里借点浆糊端过来。幸好小梨去陈氏院中打扫,否则看见又得叽叽哇哇的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