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一千万终于撬开了陈涯的嘴巴,顾雨晴神情傲然地挂了电话,仿佛打了胜仗。
其实她可以不用问陈涯家的地址的。因为她知道他家地址在哪。
昨天还在人家里睡过一晚上,以顾雨晴的机灵程度,早就在手机导航里把这位置设置成了星标地点,一点击搜索栏就会出现,备注是“贼窝”。
找陈涯要地址不是要地址,要的主要是陈涯一个态度,服从性测试,让他知道谁是老大。
她可以装湖涂记不住陈涯家的地址,可以记不住他的生日,记不住他的鞋码,甚至记不住他的名字。
毕竟她是顾家千金小姐,这点傲慢是理所当然,毕竟贵人多忘事。
但是陈涯不可以在她面前藏着掖着。
只要她问,他就必须得回答。这就是服从。
如果这种小心理被巫秋桐知道了,肯定要笑她笑到发癫——这是真把陈涯当自家男人了,上手调教起来了还。
而且还从来没听说过她这样的冤大头,为了调教还花上了1个亿,还是美元。
也不知道是谁调教谁。
所以,这次她不会让巫秋桐知道这件事。永远也不会让她知道。
她花的钱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伴在她身边。
重要的是陪伴,又不是一个亿美元。
换个角度想,对于她来说,现在的1亿美元,对她来说真的不重要了。
顾雨晴除了自住的那套别墅,名下的资产还有:
京城的其他三处房产;沪上、苏杭、琼崖、春城等10座国内主要旅游城市的各一处房产;目前市值7000万的股票以及1亿2000万的基金;两所她挂名为法人的公司。
这点资产比起顾家所拥有的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主要是,这些都是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的。
从她15岁开始接触金融以来,她就开始一笔一笔在自己的账户上书写各种传奇,这些资产都是她自己挣到手的。
诚然,顾雨晴不是那种以为“自己走到今天没靠父母全靠自己”的傻瓜二代不同,她能有今天全靠家族,这一点她心知肚明。
投资失败了、亏光了,家族会帮她补足本金,赚钱了却都可以留下归自己——用这种堪称耍赖的经营方式,自然战无不胜。
正是因为如此,她所拥有的这些资产,也全都被家族掐着命门。
她名下除了房产,还以各种合同和公司的名义转弯持有了很大债务,债权人是她的家族。
她父亲威胁她听话她就必须听话的原因就在于,家族可以随时动用手段,申请强制执行这些债务,届时她就没有流动资金了。
诚然她的房产不会受影响,但她也同样无法通过抵押房产贷款,或者直接卖掉——资金到账的一瞬间就会被划走。
没有流动性资金,自己在商业上的生命就等于中道崩殂。她会彻底变成笼中鸟,只能贫乏地居住在豪华的房产里,领着微薄的分红。
她内心很焦虑,远比在陈涯面前表现得焦虑。有时候还会发臭脾气。
但她同样也是绝对理性的:再焦虑也不能不吃饭,生命中每一天都是馈赠,每一天都不能辜负。
得到陈涯的地址后,她开始在女佣们的服侍下,精心打扮起来。
各种风格的衣服都被从衣柜里取出来,任她挑选搭配。
最后,她选择了偏原宿风的打扮,换上了一件浅红色裹胸,外面套上一件黑色夹克外套,肚子和细长的肚脐所见即所得。
下半身穿着an的破洞牛仔裤,脚上踩着小白袜,穿着小白鞋,两条白生生粉扑扑的长腿,看上去健康而匀称。
少女精心选择了口红色号和香水气味,并且在自己的表柜里的三十多块名表当中,挑选了一块积家的绿色皮带金表,缠绕在手腕上。
她又选了一颗渣女风的夸张珍珠耳环,只戴一边耳朵;脖子上缠上了黑色蕾丝系带,显得锁骨更凸出了。
她今天还选了上下成套的粉色内衣,是某个法国奢侈品品牌的,前几天刚送到,刚洗了晒干。她很喜欢这套内衣。
这场打扮持续了一个小时,一旁服侍的女佣好奇地打量着顾雨晴,终于忍不住问道:
“顾小姐,你今天要见的人,是不是个男性啊?”
顾雨晴让女佣给自己刘海定型,一边道:“对啊。”
“是不是……您是不是对那个男性,很有好感啊?”
“为什么这么问?”
那位女佣捂嘴偷笑:“因为感觉您这次打扮得特别用心。”
顾雨晴沉默着打理好了发型,接着挑选着要带出门的手提包,她让旁边女佣帮她把落地镜搬过来。
在女佣几乎快要忘了自己的问题时,她才开口道:
“要说有没有好感,肯定是有好感的,但是还谈不上是心上人。”
听了这话,拿着镜子的女佣眉毛都快飞到刘海里面去了。
以前还从来没听说过,顾雨晴对哪个异性有好感,今天居然这么轻松地承认了。
“您将来会考虑跟他发展吗?”一旁的女佣有些关心地问。
这关系到她们未来是否会多出一个男主人。
“……”顾雨晴想了会儿说,“我应该是独身主义,不大可能跟任何人有什么进一步发展,但是又没法否认,确实是喜欢他嘛,还是顺其自然吧。”
周围女佣们脸上浮现了毫不掩饰的惊讶。
顾雨晴自己都没注意到,她之前还说的是有好感,一会儿就承认是“喜欢”了。
女主角现在却一脸无所谓。她向来对自己很诚实,很不屑去搞傲娇那一套,喜欢就是喜欢,承认了又如何?
“就这个吧。”顾雨晴选好了包包,拿起了车钥匙,回头对女佣道,“放心,如果你们可能会多出一个男主人,我肯定会让你们知道的。”
说罢,她潇洒出门去。
女佣深吸一口气,看着走出门外的顾雨晴婀娜的背影,鼓起勇气喊道:
“祝您成功!”
祝成功是一个很万能的祝祷用语,“成功”既可以看做人生统括性的总体成功,也可以看做是在当前进行的事情上的成功。
女佣的“祝成功”,某种意义上有些微妙,因为顾雨晴现在出门并不是为了达成某些明确的目的,只是去玩罢了,有什么必要用“成功”这种略显沉重的词呢?
但顾雨晴没有在意,头也不回地摇了摇手,上了自己的保时捷。
一路绝尘。
等她到了陈涯家,然后,她就成功地,被气昏了。
……
她站在陈涯家门口前,深吸一口气,先掏出镜子,用手爪爪整理了半天头发,才终于敲响了房门。
她听到门内传来脚步声,很快,铁门就被推开了。
穿着一件纯白棉长袖t恤的陈涯出现在她面前,阳光从他背后透射过来,这个男生发丝都好像带着光,有种透明的少年感。
“嗨!”顾雨晴活泼地伸手打了个招呼,内心有点期待陈涯对她今天新的穿搭风格做出反应。
但陈涯的表情看上去,却有点凝重。
“我先声明一点,我绝对不是有意要骗你的。”陈涯牛头不对马嘴,一脸严肃地说。
顾雨晴本来少女感十足7分自信3分娇羞的表情,突然就垮掉了。
“你骗了我什么?”
“你先不要生气。”
“你骗我什么了?”
“你能不生气吗?”
“那取决于你骗了我什么。”
陈涯深吸一口气,道:“其实,我没有发烧。”
顾雨晴漆黑的长睫毛闪动着,上下打量了他的身体一番,从圆领的白t恤到下半身穿着的睡裤。
“看出来了,又怎样?这不是很好吗?”
顾雨晴觉得,如果陈涯只是不想见她借口发烧,倒也可以理解。毕竟两人明面上只是商业上的关系罢了,谁愿意休息日还必须见老板。
“发烧的另有其人,”陈涯道,“其实我是为了照顾那个人,才说不能赴约的,为了图方便,就干脆说我自己发烧了,没想到随口一个谎言,居然会变得这么棘手。”
顾雨晴皱起了眉头。
首先她不知道陈涯需要照顾谁,他明明自称是个独身男青年。
就算他要照顾人,又有什么不能告诉自己的,还要特地撒个谎呢?
现在还堵在门口要自己不生气,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可疑。
“让开。”顾雨晴低声道。
陈涯双手抓住了门框,身体如同限高杆一样横亘在门口。
“你首先要知道,我真的只是单纯在照顾而已,什么别的都没做。”
“让开!”
顾雨晴整个身体都到了陈涯怀中,用力往里挤,两人如同橄榄球运动员一样形成了激烈的身体对抗。
“你、冷、静、一、点!”
“我、非、常、冷、静!让我进去!”
顾雨晴身形一闪,如同灵猫一样从陈涯的臂弯下面钻过去了,跌跌撞撞跑到陈涯的卧室门口一看,此时路爱爱正哼哼唧唧地在床上翻了个身。
顾雨晴有那么一刹那,心肺骤停。
她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快气到发昏,攥紧拳头,转身,往门口走去。
路过陈涯身边时,语气冰冷道:
“我们的合作终止了,你把钱还给我。因为你是个骗子,我不信任你了。”
陈涯迅速跑到她前面关上了门,抓住了她的肩膀:“等一下,我可以解释!”
顾雨晴很高,足有1米77,但毕竟是女性,她的双肩上被压上了陈涯双手后,就感觉身上压了一座山。
她此时意识到,面对眼前的男性,自己的力量只是微末,如果对方一时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事,自己根本无力抵抗。
她内心深处忽然有点害怕起来。
“有话就说话,你先放开手,我不想被你碰。”顾雨晴冰冷道。
陈涯松开了手,双手举起,做了个投降的姿势:
“她昨天晚上坐在我家门口等了我半个晚上,所以感冒了,就这么丢着不管实在不人道,所以我才照顾了她一下,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雨晴语气生硬道:“我想的是哪样?”
“啊?”
“你觉得我是怎么想的?”
陈涯踌躇了会儿,道:“我和她之间除了照顾时的必要身体接触,绝对没做其他事情……”
“呵,”顾雨晴从胸腔深处发出轻蔑的冷笑,“我在意吗?你就算跟她胡天胡地乱搞男女关系一晚上没睡,也跟我没关系,你以为你是谁?”
“我啥也不是。”
“对了,你啥也不是。”顾雨晴觉得胸前有种复仇成功的快意,“你就是个小虾爬爬。”
“嗯。我是虾爬。”陈涯知道在女生生气的时候,只能先顺着她。
“你不是虾爬,你是虾爬爬,只能在地上爬来爬去,脏兮兮的那种,”顾雨晴说,“我一脚就可以踩死。”
“那请您高抬贵脚,放过我吧。”
“我才懒得踩你,你这么脏,”顾雨晴拍着自己的胸口,“跟你生气都是找罪受,理都不应该理你。”
乱撒了一通脾气后,顾雨晴心情似乎平静了一些,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了下来。
陈涯总算松了一口气。
以他对异性的经验来说,一般对方肯坐下来好好说,就等于原谅了一半了。
而且在女生的世界中,只有原谅和不原谅两个选项。原谅了百分之一,就是已经原谅了,剩下99都是试探,看男生态度和表现。
“我不是对你和那个女生怎么样生气,你们怎样,跟我又没有关系,你又不是我的谁,”顾雨晴说道,语气明显比之前软了不少,“我是痛恨你骗我,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了。”
“对对,我怎么能骗你?”陈涯非常虚心。
“你想想,你真心实意对别人,却遭到别人的背叛和欺骗,你会觉得那人怎么样?”
“那人可真该死啊!”陈涯由衷道。
顾雨晴似乎对他的回答非常满意。
不过她依然板着脸,伸手道:“我渴了,给我倒杯水。”
陈涯连忙给她倒水。
把杯子送到她面前,她老人家摸了摸,说:“我要喝温水,不喝凉的,倒了给我重倒。”
“这就是温水。”陈涯道,“这个杯子比较厚,还感觉不到温度呢。”
顾雨晴接过杯子放在唇边试了一下,冷冷“哼”了一声,竟然挑不出毛病。
啜饮了几口后,“啪”地放下杯子。
陈涯拘谨地在距离她的沙发远端坐下来,顾雨晴转脸瞪了他一眼,伸手在自己身旁拍了拍:
“坐那么远干嘛,过来啊?”
陈涯于是把屁股挪过来。
“再靠近点。”
陈涯又坐近了一点。
两人几乎贴到一起了。
顾雨晴脸上挂着虚伪的微笑,将手拍在了他的大腿上,并且上下抚摸起来。
“不许叫出声,不许动,不许反抗,违反一条,咱们就从此再也不见。”
顾雨晴说完,陈涯还没来得及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就感觉到大腿上一阵剧痛。
顾雨晴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了他腿上的肉肉,狠狠拧了一圈,咬牙切齿的似乎把心中的恨意全都化为了手指上的力量。
陈涯紧紧咬住牙关,额头上都冒汗了,硬是没出一声。
“呼,舒服了。”
顾雨晴轻松地拍了拍手,心情似乎好转了一大截。
“你刚才骗我自己生病,害我担心好一会儿这档子事,就算翻篇了。我这下算报仇了,咱们算是扯平了。”顾雨晴道。
“太棒了,简直great。”陈涯露出一个惨烈的笑容。
顾雨晴有点想笑,但她憋住了,依然高冷道:“那么,现在开始说第二档子事。”
“还有第二档子事??”陈涯抬起头惊道,背后冷汗直流。
“你以为。”顾雨晴道,“这事儿不能这么简单过去了,你还骗了我一件事,你骗我说你没有女朋友。”
“我真没有女朋友。”
“你还骗我。”
“我没骗你。”
顾雨晴指着卧室方向,道:“人家都找到你家来了,你还说她不是你女朋友?她生病了,为什么让你来照顾?她没有家人吗?”
“据我所知,她还真没有家人,我给你解释一下……”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帮路爱爱保护了,他把昨天不小心看到路爱爱手机消息的事情,给顾雨晴小声说了一遍。
顾雨晴听完,眉头拧得很紧:“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对子女也太残忍了。”
陈涯心有戚戚道:“这种父母其实还挺多的,毕竟为人父母不需要通过考试。我之前在村里的时候,直接抛妻弃子的都大有人在呢。”
顾雨晴转头看向他:“你以前在村里?你农村的?”
“嗯啊。”
顾雨晴上下打量他一顿,道:“看不太出来。你在哪里读的大学?”
“社会大学。没读大学。”陈涯道,“我高中就没读了。”
“你心可真大,还真敢跟我说这些。”顾雨晴手托着下巴道。
“是啊,我这种山村里飞出的凤凰男很可怜的,您要是肯放过我就好了。”
“你是什么凤凰?你就是个虾爬爬。”顾雨晴语气恶狠狠道。
卧室那边,忽然传来了一阵呻吟声,陈涯马上将头偏向那边。
顾雨晴伸手捉住了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掰了回来。
“别看那边,你好好看着我,”顾雨晴说,“你跟那个女生产生共鸣了是吧?怜香惜玉的心理泛滥了,所以跟她一拍即合?”
陈涯苦笑:“都说了,我跟她没关系……”
顾雨晴一脸“你在骗鬼”的表情。
陈涯正色道:“之前在酒吧,我和你不是当着她的面接吻了吗?如果她是我女朋友,那还得了?”
顾雨晴嗤之以鼻:“那个时候她都喝醉了趴在那儿了,你以为我没注意到?也许她根本没看到你脚踏两条船的行为。”
陈涯按住额头:“那你等她醒来之后你问问她嘛。”
顾雨晴嘴角勾出一抹微笑:“倒也不用那么麻烦,你现在跟我接吻,就在这里,你敢不敢嘛?”
陈涯一扬眉毛:“你觉得这能证明什么?”
“你看,你不敢了,这说明你还是怕。”
“这有什么不敢?”
“那来啊?”
“来呗。”
两人慢慢靠近,靠近到鼻息可闻的地步。
“咳咳。”
两人的动作被忽然插进来的声音打断,陈涯和顾雨晴同时回头,同时看到,脸色苍白的路爱爱正站在卧室门口,眼睛好奇地盯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