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沉,火红的霞光笼罩着整座汴京城,仿佛人间仙境。
金娇娇托着脸庞蹲在欧阳府侧门台阶上,痴迷地欣赏着漫天晚霞。
门知啦一声从里面打开了,她也不理会。
欧阳清芷带着一个丫鬟和一个四五十岁的嬷嬷走了出来,凤眼扫过金娇娇,也看向远处天边的晚霞,开口道:“金小姐好雅兴,这么晚来我欧阳府侧门外看夕阳”
金娇娇一动不动,仍然注视着天边,“是呀,今天才发现,欧阳府真地杰人灵,在这儿看夕阳别有一番风味”
“金小姐特地把我叫出来,总不至于就是让我陪你看一场日落那么简单吧?”
“自然不是”
欧阳清芷拨弄着手腕上的白玉镯,又道:“金小姐若是为了你父亲的事儿,还是请回吧,小女人微言轻,并不能帮上金小姐什么忙”
金娇娇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这算不打自招吗?
“欧阳小姐言重了,我是来还伞的”
她这才收回目光,从车上取下伞递到欧阳清芷面前,笑得别有深意。
欧阳清芷微愣,接过雨伞,不明白她这是唱得哪一出。
“一把伞而已,有劳金小姐跑一趟,费心了”
“不费心,不费心,反正我一天到晚闲着没事儿”金娇娇瞥了眼她身后的嬷嬷,继续道:“伞已物归原主,那欧阳小姐,我先告辞了”
说完,金娇娇走向自家马车,走到一半,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朝欧阳清芷提醒道:“哦,对了,欧阳小姐,今日家中一切可还安好吧?
“没有少什么人吧?”
欧阳清芷不解,疑惑地看着她,少女逆着霞光笑吟吟地站在马车旁,眼睛亮晶晶的,看不出有一丝烦恼,晚风扬起她轻盈的发丝,空气中是海棠花清新的香味。
她只是简单站在哪儿,却美得像一副画儿似的,欧阳清芷突然间发现自己讨厌日落和晚风,讨厌海棠花开,讨厌眼前之人和颜怀真有所牵扯。
一切都是那么扎眼。
嫉妒瞬间席卷整个胸腔,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她指尖狠狠掐进手心,用疼痛保持头脑清醒,维持面上平静。
“金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金娇娇痞痞一笑,不语。
这时,欧阳清芷身旁的嬷嬷却突然脸色一变,靠近欧阳清芷说了几句话。
金娇娇等着欣赏欧阳清芷知道事情败露,露出慌张的表情。
谁知她听完嬷嬷的话不怒反笑,不紧不慢地说:“金小姐既已知晓,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你是聪明人,该怎么做才能保住你父亲,我想不用我多说吧”
“抱歉,我向来愚笨,我父亲行的直坐得正,我相信官府自有裁断”
“更何况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父亲倘若真的背地里做下那等罔顾国法之事,我这个做女儿的也是要大义灭亲的”
“你......”欧阳清芷语塞,素问金文爱女如命,竟养了个白眼狼?
金娇娇也不急,朝欧阳清芷戏谑一笑,挑了挑眉,“欧阳小姐,恕我冒昧,觊觎别人的未婚夫,可不是大家闺秀的做派哦”
欧阳清芷收敛微笑,手指扣得更紧,压抑着心底的咆哮的愤怒,颜怀真是她的,任何人都不能抢走。
这时,欧阳清芷身旁的丫鬟站了出来,“未放榜之前,我家小姐就看上了颜大人,哪知你们金家如此恬不知耻,竟在发榜当日将人掳走。”
她脸上挂着对金娇娇毫无遮掩的鄙视,“怎么还有脸说我家小姐觊觎你的未婚夫!要不是你们突然横叉一脚,我家小姐现在早就和颜大人在一起了,哪里轮得到你说话!”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不过也无所谓了。
金娇娇拉长语调哦了一声,转身上了马车,掀起车窗帘子,挑衅的丢下一段话。
“可是与颜大人定亲的人是我,欧阳小姐还不知道吧,怀真哥哥和颜伯母今日还特地到我府上探望我,他们可没有半分要退婚的意思呢?”
“欧阳小姐若是真的喜欢怀真哥哥......倒是可以......”她嗤笑一声,“是我想多了,高门贵女怎会屈尊给人做妾呢,欧阳小姐,后会有期了。”
那丫鬟怒目而视,瞪着金娇娇,还想出言教训嚣张的她,被欧阳清芷一个狠厉的斜眼给制止了。
车夫一鞭子甩到马屁股上,金娇娇以胜利者的姿态放下窗帘,憋屈了这么多天,总算是小小地出了一口恶气,别提多痛快了。
有了刑部刘大人地助力,加上她手中的巽祢与吴管事的口供,已有八成胜算能救出金文。
就算到时候刘晔平临时反水置之度外,金娇娇也想好了,反正自己有的是钱,就把这件事儿往上闹呗,不信那欧阳宰辅能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八品女婿不顾自己的官声。
光脚的还怕穿鞋的不成?
远去的马车在落日下画出一个残影,欧阳清芷浅淡的瞳孔中倒影着火红的霞光,面如止水,淡淡吐出一口气息,“一身铜臭的商贾门第,也就那般教养了,何必与她逞口舌之快。”
“是,小姐”丫鬟回道。
“去查查巽祢的下落,”欧阳清芷转身往府内走,睨了眼身侧的嬷嬷,吩咐道:“再打听打听今日颜家造访金家所为何,都说了些什么。”
那嬷嬷很有眼色地欠身退下了。
欧阳清芷临关门前,又扭头往官道上扫了眼,马车已经在路的尽头拐进了另外一条道,她沉静的脸上突然露出阴恻恻的微笑,喃喃道:“她倒是还和小时候在扬州城一样张扬跋扈,可惜啊......为什么要和我作对呢?”
那丫鬟不经意瞥了眼欧阳清芷,一瞬间如同突遇毒蛇,赶紧低下头,颤颤巍巍地关上侧门,跟在她身后,心底莫名生出一阵阵寒意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