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旺抵达张家坳的时候,直接去了张守忠那里。
问了下张守忠他媳妇,才知道张守忠竟然还在睡觉。
“张守忠,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赶紧给我起来,有事要说!”
他冲着屋里吼了一声。
“啥事啊!”
张守忠懒洋洋地声音从屋里传出来:“你等等啊……”
陈家旺皱了下眉头,在张守忠门前草地上坐下,给自己卷了根旱烟叭叭叭地抽着,眼睛不时瞟向对面知青点的土房。
他看到王明远从茅房钻出来,伸了个懒腰,钻卧室里后,就再没动静。
啐了口唾沫,陈家旺将头扭向一旁,他现在觉得,知青点住着的外来户,越看越不顺眼。
可是,在门口等了许久,一锅旱烟都已经抽完了,还是不见张守忠出来,该不会是又睡着了吧?
他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冲着张守忠屋里又是一声吼叫:“到底起来没有啊?”
声音中,已经夹杂了不少怒气。
堂堂一个民兵队长亲自找上门来,竟然那么不给面子,这可是自己手底下的人啊。
“来了来了……”
这一次,张守忠还是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有些不耐烦。他披着件衣服,懵松着眼睛,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差点还撞上了屋里用竹子做成的碗柜。
《一剑独尊》
这两天,他是真累得够呛。
毕竟也上了些年纪,比不得二十来岁的时候了。
“这接连几天没上工,怎么还把你累成这样了,这两天都在忙什么呢?”陈家旺问道。
“也没什么……说吧,你找我什么事儿,大早上跟催命似的。”张守忠走到陈家旺旁边,也一屁股在草地上坐下。
“我就是来叫你们张家坳的人去参加生产队长推选的。”
“哎呀,就这么点事啊,你们自己推选就好了,选谁我们都认!”
陈家旺愣了下,他万万没想到,张守忠的说法,竟然真的跟王明远所说的如出一辙。
“推选生产队长可是大事,是推选领头人,关系着粮食生产和公社的各种交涉,年底一个个能不能多分点粮食,多拿到点分红,也全指着生产队长,你能不能认真点?”
“我这还不够认真啊?我们几家人回来商量过后,都是这看法,你们选谁我们认谁,不信你去问问。”
张守忠随手指了指旁边几户人家。
“不对啊,你们之前不是还想着要推选王明远那小子当生产队长的吗?怎么现在一下子全都变了?”
陈家旺越发不解了,他不明白,之前还在队上吵嚷着给王明远提名当生产队长候选人的张守忠,怎么才短短两天不见,态度一下子有了这么大转变。
当时为了这事,陈家旺可没少说王明远的不是。
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们不也说了,当选生产队长的,一定要有威望,精通农事生产和善于安排的人,要有魄力有经验,最好跟公社的人还要比较熟悉才行,小王整天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农事一窍不通,除了脑瓜子活泛一点,没别的特别明显的优点,年纪又轻,说他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不靠谱,回来后大家想想,也觉得他不适合。
关键是,人家小王还不愿意呢!
所以啊,换作其他任何人当,我们都觉得无所谓了。
再说了,张家坳这才几个人,去了也是凑数,陈家沟生产队上那么多人,你们选就好了,我们少数服从多数。”
张守忠打了个长长的呵欠:“还有没有别的事儿,没有的话,我再回去睡一会!”
“你等着……我去问问别的!”陈家旺不信邪,关键是他觉得事情太古怪。
“去吧去吧,我大哥二哥你就别问了,他们在山里还没回来呢,而且,他们也跟我一样,就这么个意思!”张守忠懒洋洋地说了句,从旁边摘了根草杆,剥了皮,自顾自地通着抽着有些费劲的烟杆。
将沾满旱烟黑油的草杆抽出来扔到一旁,张守忠又掐了片叶子擦擦烟嘴,凑在嘴边吹了几下,重新往烟锅中装了旱烟抽上。
陈家旺瞟了他一眼后,转身去了其他几家,各家各户转了一圈,不一会儿又折返回来。
“怎么样?”张守忠扭头看向他:“我都说了你还不信!”
“不管怎么说,都还是去参加一下。”
“这来回一趟,近二十里地呢,老老小小的,跑着好玩啊?”
“那去个代表也行啊,总要把你们的意思表达一下,你站出来表个态,比我在哪里空口白牙地说一通更有说服力。”
张守忠想了想:“行吧,我去一趟也行,等我洗把脸,换身衣服!”
他说着回屋,先去里间换了衣服,然后倒了热水洗把脸,这才出门。
两人并排着往陈家沟走,出了张家坳进了拐弯处,陈家旺忍不住问道:“我早上碰到王明远了,他送个女赤脚医生出去,那女医生昨晚在他那里留宿的事情,你知道吧?”
“知道啊,人还是我请来的,康朗香,这人你肯定也知道……我说,你在瞎想些什么呢?人家两个人清白着呢。我还真想撮合他们两个,可是人家小王就没这方面的想法。”张守忠白了陈家旺一眼:“你该不会是觉得他们乱搞男女关系吧?”
“清白的就行……话说回来,突然请医生过来,你们张家坳是有人生病了吗?”陈家旺再问。
“既然都去请医生了那肯定是有事,不然闲着没事啊?”
张守忠忽然觉得,陈家旺在有意打探,他想了想,没有将王明远做梦梦见白象受伤的事情说出来,这事情弄得挺玄的,一个不小心,别给扣上个牛鬼蛇神的帽子,那可就不好了。
他简单将事情湖弄过去。
“我们昨晚巡逻,还碰到了其他几个生产队的民兵,今天早上遇到王明远,一问都是含湖其辞的……你们究竟是在搞什么?事情我敢肯定,是王明远那小子弄出来的幺蛾子,一下子让你们口径变得那么统一,是不是又给你们什么好处了,你们可不能被他的金钱收买昏了头脑。”
陈家旺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张家坳的人太反常,这两天和别的生产队的人又往来频繁了些,他不得不怀疑:“我是民兵队长,你也是个民兵,咱们都是从同一个部队上退下来的老兵,也算相识多年,跟我好好说道说道,也好让我有个底,不然,再发生些什么误会,可不好。”
口径统一,金钱收买?
这怎么听都不是什么好话,尤其是这种时候。
“你这是在怀疑什么?”
张守忠停了下来,转身直勾勾地蹬着陈家旺:“你这是以队长身份压我,还是说,你真想有什么误会?”
陈家旺愣愣地看着张守忠:“你怎么还火了?事情弄得遮遮掩掩的,不能说还是不敢说?”
“这一路还没走几步呢,挂外抹角的,越问越让我觉得不对味儿,感觉在处处针对小王,是因为我提了让小王当生产队长的事吗?他跟县里武装部长龙耀武熟悉,跟部队的吴指导员也认识,甚至还跟农垦局的局长也认识,让你觉得你家老头子当生产队长的事不稳妥?
也不怕得罪你,你家那偷奸耍滑的老头,他要是当生产队长,我还真看不上。
算了,你们选你们的,我也懒得跑了,爱咋地咋地。
至于张家坳的事情,小王都不愿意告诉你,我就更不可能告诉你了。
而且,我劝你别多管张家坳的事情,也最好别有什么误会。
这是我跟你相识多年,给你的忠告。
不然,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真当民兵队长是个多大的人物了!”
张守忠说完,转身回了张家坳,有这闲工夫折腾这些,好好养足精神应对接下来的事情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