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在妖域整整搅动了两三年腥风血雨的男子站在城前,呆呆看向远处,日光普照,他只觉着身上暖洋洋的,多年积郁仿佛在这一刻一扫而空,而他的身体,也开始出现一些微小的变化。
本来空洞干瘪的丹田之中,在这一刻不知为何忽然充盈起来,里面灵气如同浪潮般翻涌滚动,而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些圆滑的灵气激流此刻却是变的凌厉,仿佛被这气流撞上便会把自己切成两半一般。
他看向天空,气机斗转,运在双手之间,只见竟是平白生出两道赤红色的剑气,再挥袍袖,便见灵气如一条赤龙般飞扑而上,其中剑意盎然,直直撕裂数十里的青石地面,威力很是骇人。
站在城前的男子嘴角的笑容更浓了,他负手而立,轻笑道:“我入一品了。”
这一天,三副烟花同时绽放,这些东西随着他走完妖域一程也未曾用过,不过到了人间,若要防有人截杀,还是得靠吴何道的威慑了。
此刻,琅琊山上。
那位颓唐在山涧中喝酒的老人,陡然看向天边,那三道恢宏炸响的烟花绽放,他的手不由得有些颤抖,嘴角咧出一抹笑容,今天这场景,他可等了好些年了啊。
“来了。”山涧中一道喃喃声响,琅琊山中,一紫一白两道身影,直上九霄。
在白骨长城这边望去,琅琊山天际间便如同升起两道神虹,极为壮阔恢宏,只是顷刻间,那两道神虹便已然落地,吴何道在前,吕土在后,无一不是静静盯着眼前这赤白袍的男子,就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一般。
不知何时,他的眼眶也有些湿润,嘴角的笑容却是再也不曾收敛,在万军阵前他只能是那杀人不眨眼的秦先生,但在两人这里,他依旧是可以一个孩子一般,有些哽咽的笑着行礼道:“秦墨叩见两位师叔。”
“回来了。”吴何道喃喃自语,脸上喜色,情不自禁,他看向秦墨归城之后后方浩浩荡荡的人群,不由得疑道:“墨儿,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赤白袍男子笑道:“这些日子在妖域,我劫了好几处囚人司,这些人都是我从囚人司中放出来的,想把他们都带回琅琊山。”
“好,都好。”吴何道此刻仿佛是一个好说话的慈祥老人一般,尽管他前几日才发文布公,说琅琊山不再招收弟子,可此时却不管这些,带着这群人,浩浩荡荡的回琅琊山而去。
一路上,三人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而说着说着,忽然说起年前回到人间的那位青花会会长余温,吴何道浮现起一抹笑意,道:“余温出了一趟妖域,瞎了只眼,不过带回来的情报可是一等一的多,前些天他才告诉的我,一桩桩一件件都可以算得上秘闻了啊。”
他有些好奇,不由得问道:“师叔,他都带了什么情报回来?”
吴何道摇了摇头,道:“太多了,我举一条重要的……你可知妖祖现在已然命在旦夕,将死了?”
“妖祖将死了?”他吃了一惊,诧异问道:“师叔,以妖祖道行,活三五千年也并不难,现在他仅二百余岁,怎会将死了?”
吴何道的神情忽然落寞一下,看向远处,那里遥遥望去,便是白君山,他指向那跌宕起伏的山峦,忽然没来由的问道:“你还记得你师父是如何死的吗?”
那赤白袍男子停下脚步,顿了顿,手不知为何不受控制的攥紧了,他看向吴何道,缓慢说道:“受秦皇腐尸毒所染,受妖物偷袭而死。”
吴何道摇了摇头,抚须叹道:“老夫当年也是这般想的,不过经余温这般一说,可就大大不同了。”
老人停下步子,不再前行,静静说道:“当年我在琅琊,他在白君,互不相见,也不知他道行深浅,后来被秦皇腐尸毒所害的时候,我也就当真了,可余温却说,以当时苏牧道行,已然可以百毒不侵,腐尸毒哪里奈何的了……”
“不是腐尸毒?”赤白袍男子诧异问道。
吴何道摇了摇头,道:“一方面是,但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你们口中所说的那寻常妖物,实则是妖祖亲身显化而来,若非如此,苏师兄他也不至于这般死在山上了。”
“据余温所说,当年在白君山上妖祖和苏牧斗法,整整花了数日时间,妖祖借着腐尸毒险胜一筹,可自身也中了你师父他以一身精血道行化作的一道死咒,断绝其生机,只能依靠此战之前汲取的天地灵气苟延残喘,若是想要借天地灵气再生,却是万万不行的了,现在妖祖之所以不出手,便是已经没有力气,他每出一次手,都要损耗几分生机,几番下来,恐怕就活不了。”吴何道解释道。
“身怀腐尸毒,竟然还能重伤妖祖,断其生机,这般说来当年我师父的道行,恐怕能比拟的只有老剑神一人了。”秦墨喃喃自语,眉目中满是诧异神色。
吴何道抚须轻笑,谈起苏牧所成之时,他总是不由得流露出笑意:“根据余温说的,你师父他和枪神赵宣朝,伍子瑜等人都交过手,每次都是胜了一筹,只是这几场比斗都是在白君山中悄然比的,那编制武榜的天机阁也不曾见到,所以他在武榜中也没有什么名气,那三教祖师之名,也只是几个在武榜上有名,且熟知他的阵法,符箓,算学大家,在当年那个时代,齐老前辈销声匿迹,若是你师父他真心在江湖中闯荡一圈,那便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赤白袍男子笑道:“跟一个天下第一学剑,跟一个天下第一学阵法符箓,好事可是都让我占尽了。”
“日后你徒弟拜在你座下,一门三个天下第一,占的好事可比你多。”吴何道笑道。
“师叔,咱先入山吧。”他眨了眨眼睛,吴何道两人不明所以,只见他露出一抹笑容,如同一个顽童般说道:“师叔,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