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飒然,洛阳身随剑动,剑光刻在虚空间,叠重着耀眼的光彩,隐藏着无穷的变化。
这一剑和齐天象的浩然凌虚很像,却又有些似是而非,东皇琉璃看不懂这一剑,却忍不住想要探知,就像着了魔一般,越想越感觉憋闷,眼底渐渐浮起一抹赤红色的红芒。
“别想了,这一剑不该是你的,求不得还求,莫不是想走火入魔而死?”
天子轻笑着走近,抬手拍在东皇琉璃的肩膀上,掌下金光璀璨,将东皇琉璃眼底的红芒彻底驱散。
“黄鼠狼给鸡拜年,唐念虞,你在打什么主意?”
东皇琉璃非但没有感谢天子,反而抽身飞退,紧握着拳头,唤起太阳真火护住周身要害。
罗浮少帝收起刀兵,拼上一具替死傀儡在洛阳的剑下退开,瞥了眼从容轻笑的天子,踏着瞬影步退入山间。
方才同洛阳动手是逼不得已,现在天子来了,能走便走,一时得失算不得什么,笑到最后的才是真王。
洛阳收剑望向天子,东皇琉璃收起太阳真火,再退后数步,饶有兴趣地笑着。
“唐念虞,有什么活下来再跟我说吧,我就在这等着,想成为我妖族的盟友是需要本事的!”
天子的笑容微微收敛,审视着同洛阳间的距离,再后退几步,唤出一张尽是器纹的水晶长弓,张弓搭箭,兜头就是一箭惊蛰。
箭矢如电,呼啸声宛若惊雷,十数步外观战的众人暂时封闭听觉,驾驭法宝挡下箭矢上散开的雷霆。
洛阳从容向前,引剑横切,将电光一斩为二后悄无声息的遁入幽影。
东皇琉璃再后退几步,周身翻涌着太阳真火,手印变换,眼中闪过一抹金灿灿的光焰,清晰望见一道幽影闪过山路,举剑刺向天子的眉心。
这是一招杀剑,洛阳没留手,想直接杀了天子!
天剑落空,天子如水中明月般散开,呼吸间出现在洛阳背后,战弓搭箭,速度比瞬影步快过无数倍。
秋蝉先觉预警,洛阳回身引剑,天剑的素白色剑身轻轻一震,嗡鸣声压下风雷之音,细密的流光划破虚空,同那透过叠簇碧叶的细碎阳光一样,美轮美奂。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天街小雨,遥看草色!”
“一鼓惊雷,细筛微雨!”
一瞬间,天子凭空横移数十步远,倏尔出现在洛阳身侧,三箭连珠,分别落向洛阳的肩头眉心,箭箭凶历,不留情面。
天剑挑旋,璀璨的白色剑光带起洛阳的素衣,破开箭矢,洛阳望向一处虚空,天剑藏意,拔剑术,浩然凌虚!
剑中含着洛阳想过,见过,练过的所有剑式缩影,同齐天象的一剑很像,变化却少了无数倍。
轰隆隆的声响如若滚雷,强横的流光扩散开来,不周山上的禁制不断闪耀光辉,灵气风暴卷携着云雾直上云霄。
东皇琉璃不断退后,十步,百步,千步,最后飞入高空,祭起面剔透的小镜,将周围的灵气吞噬一空,向洛阳与天子得意的笑了笑。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有这想法的可不只有她东皇琉璃,罗浮、罗酆等地府少帝,白苏、玄兵等妖族新贵,郭奉、楚廖等魔族英才,神魔妖鬼人五界生灵潜伏在山间的各个角落,都在等待着最合适的时机。
这不是齐天象同玉皇那般一对一的比斗,这是战争,夺取气运的战争,本就该为了胜利而无所不用其极!
清脆的破碎声异常刺耳,一道金光腾出云海,三只替死傀儡化为点点头,天子踏着流云步步蹬空,再度同洛阳拉开距离,双眸中旋动流光,不断开弓射向虚空幽影,紧紧眨眼间,一百零八道凌厉箭光已经遍布虚空。
“巽极行书的法度乃是六界极速,洛阳引以为傲的速度变成了他的短板,他追不上天子,不能失误一次,天子却可以失误无数次,你说他们谁能赢?”
黎梦寒眯着美眸,向南诺一仰头,秀眉轻挑,撩拨着南诺的情绪,想诱她出手,叫洛阳分心。
南诺却是不为所动,微笑着望着洛阳的背影,洛阳引以为傲的从来都是不是速度,他引以为傲的一直都是他的剑,齐天象教给他的剑!
天子的确很快,但赢的决然不会是天子,洛阳不会输的,齐老头可看着呢。
镇东城外的湍急渭水平缓了很多,一座座矮小的丘陵显得孤高,几条花蛇游上枝头,轻吐蛇信,贪婪着温暖的光辉。
晴空鹰鸣,三华公走出营帐,张口吹声剔透的口哨,搏击长空的飞鹰俯冲而下,灵巧的落在三华公的手臂上,小心的收敛指爪,自脖前的须弥袋上取出一封秘信。
三华公接过迷信,苍鹰再度扶摇而起,轻鸣着消失在飞云之上。
几缕浮云飘过,暖暖的阳光洒落在林间,三华公连续读了三次信,手掌在信纸上轻轻一抹,转身向着临淄方向拜了拜。
纸短意深,一张花帘纸上尽是君主的关切言语,字里行间中透露着不可言明的真意。
“结束了,都结束了……”
怅然若失的喃声在殿中回荡,三华公俯视着山间的渭水,向身边的亲卫说道:“去把道运喊来。”
“是!”
亲卫躬身虚礼,动作麻利的走入军帐,无多时,身着素衣的少年坐在木筏上,同亲卫费力的划过渭水,停靠在浮木碎石堆砌的小台边。
少年灵巧的跳入山间,瞥了眼不远处的老师,迈着灵动的脚步,快速上前。
三华公从怀中取出亲手抄录的《国策》,转身递给齐道运,华白紧蹙着的燕眉舒展了,枯瘦的手掌负在锦绣衣衫身后,望着东流的渭水,轻声嘱托道:“湘云公野心甚大,那鲁直之死与此间是非同他必有干系,此后行事务必万分慎重。”
齐道运皱起眉头,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看看神情严肃的老师,不敢多问,躬身点头,听的更加认真。
三华公向渭水走了几步,眯着眸子,捋了捋缠绕沧桑的长须,又道:“世事难测,人心更是如此,往后若觉查六国伐秦之事不可为便要尽早撤手,那位先生手眼通天,下的这盘棋众生皆为棋子,晚了就走不了了,务必多加小心。”
“此间事了若秦国未伤元气来年春便是大举兵锋之时,就地图看,齐国远离秦国,背海据险,秦国只会同我们交好,我们不可拒绝!”
“另外,万不可轻信什么联合抗秦,此番战败,秦国大势已成,人间平定将是定数,别打了,为百姓留条出路吧。”
三华公手掌握着袖袍,东望国度,思索着,实在想不出什么了,轻解大氅,枯瘦的身影一跃而起向渭水中去。
“老师!”
齐道运慌了神,就欲跳入渭水,却被赶来的亲卫拦下,余下亲卫跳入水中,寻觅半天,皆未寻到三华公。
“老师!”
哭嚎声异常刺耳,路过的军士却得意的勾起嘴角,向着渭水淬上一口,如此“小人”活该如此!
渭水下游,子宥双手连变化印决,一缕流光将三华公自从水下托起,眯眼扫过层层山林,带着三华公匆匆步入地道。
赶回营地两人站定,三华公望着身前的束发少年笑了。
锦绣白衣,青丝乘风,眼中充斥着智慧的明光,双手负在身后,智珠在握,成竹在胸,潇洒肆意,恍若谪仙,不负天下才气三千,子宥独占两千的盛名。
子宥躬身行礼,朗声道:“辛苦先生,此后先生恐怕很难再抛头露面。”
三华公回礼,没理会子宥的话径直问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子宥轻笑,望向六国联军的方向,轻声道:“我们的目的从来都只有一个,那便是灭六国,定中原,开盛世,兴人族,愿我九州子民可人人如龙!”
三华公愕然,不由沉浸在子宥描述的大世中。
人人如龙的人间,不在受任何生灵把控玩弄的人间,一片盛世太平的人间,真好。
“我们能成功吗?”
子宥点点头,负手仰望穹顶。
将相王侯宁有种乎,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属于有心人的,敢想敢做,为何不能成功。
渭水横流,白云苍狗,红尘间匆匆而行的人都带着一顶荆冠,有的人半途而废,有的人从一而终。
前者终将被时光泯灭一切,后者即使是无情第一的时间亦会为他留下些许痕迹,留待将来。
所有的炬火都是后者,留下的足迹也必将永恒不朽。
得闻消息,甲苦寻着水流游出数里,一群游鱼映入眼帘,丝丝血迹中有着一具尸身,已经被游鱼啃食的分不清面目。
微微迟疑,甲苦凑上前去,调运灵力逼退周围的游鱼,仔细打量着尸身,身形同三华公很相似,不过这些不足以为证据,湘云公多疑,想让他信服,必须得有一件铁证。
目光巡视,半掩泥沙中的玉饰映入眼帘,甲苦迅速上前,将玉符握在手中,细细大量片刻,转身向来的方向游去。
树影微移动,甲苦爬上河岸,熟练的绕过哨卡,打量着营地片刻,闪身步入营帐,单膝跪地,道:“三华公已落水身亡,尸身被鱼虾啃食的不曾模样,这是在他身上发现的令符。”
湘云公的神情变了几变,探手将甲苦手中的符箓抓在手中,端详片刻,握成齑粉,大笑着抛出一枚丹药,道:“先把这个给你妹妹服下,此件事了,我亲自带她去药谷求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