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话音落下,被灵力包裹的崆峒印已然飞到洛阳身边,自然闪耀辉光,将胜雪白衣染成彩色。
三族执事先是狠狠瞪了洛阳一眼,见这个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修者没有动作,得意勾起唇角,眉眼含着讥讽。
察言观色,木犀甚至能猜到他们的想法。就是个胆小的人族,即便有至宝近在咫尺也不敢为前途拼命一搏,这样的人怕死,更别提什么为国为民,舍生取义了。
根本就无需理会,只若给他个眼神就够了,现在想必呼吸都很紧张吧,生怕自己因为多喘一口气而招来杀身之祸。对于这种小角色人族那招“杀鸡儆猴”再适合不过……
正这般想着,那鬼灵执事饶有兴趣拍拍手,眉眼唇角勾勒冷笑,“木犀,别说我没给你机会,说说看,你想怎么死,我一定成全你。”
木犀握紧藏在袍袖中的手掌,不留痕迹打量着洛阳,总感觉自己眼花了。
眨眨眼,不断运用灵气汇聚双眸,再三确认,那确实是一副惊恐、怯弱的表情。很真切,滴水不漏,也不怪金鳞如此打算,一个如此表情的大罗修者同没有修为的凡人真的没有差别,只是蝼蚁!
很不甘情势就此变化,木犀试探着再次开口,“有的妖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金鳞,你莫非真没听过洛阳之名?”
“洛阳?”金鳞眯起眼眸,细细思量转而望向背后的白衣剑仙,从头到脚审视着,看他瑟瑟发抖,故意抬高嗓门,“怎么,你就是洛阳?”
洛阳故意手掌一抖,深知过而不及,没有继续装作恐惧,反而佯装着竭力压下惊恐,紧咬牙关,丹凤眼半睁半闭,盯着金鳞提起仙剑,任谁见到如此变现都会想到那句“士可杀,不可辱!”
“吆,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来,让小爷我试试你的剑。”
不等金鳞开口,那鬼灵执事抢先出声,闪身举拳,话里话外尽是轻视之意,可真动起手来却用了真格的。
看到这儿重寒收回视线,不打算继续看下去,反而望向木犀,如果事情真的是按照他设想的那般发展这老东西无异于被架在火上烤,到时候他怎么选,怎么做?
不无意外,他应该也有手段,倒是有趣,那神族九万年不出的英才没来都这么有趣,若是他来了又会是怎样的情景?
在这一念变化间长空那边传来惊雷炸响。拳剑相交,剑刃高高抛飞,洛阳更是化作一道流光坠下云霄,凿穿一座山岳后在碎石中挣扎着起身,没几步重重栽倒,出的气多,进的气少,看似命不久矣。
“呵,还以为是多高的剑仙,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鬼灵执事甩甩手掌,瞥了眼坠落长空的仙剑,冷哼一声,随手一引带着剑锋刺向洛阳,“仗剑生,为剑死,生为剑仙,以剑为碑,这结局不错。”
众目睽睽下仙剑透体而过,没有任何意外,就那样将洛阳钉在地上,生机幻灭,碎石为坟,仙剑为碑,千里孤坟,凄凉难话。
金鳞简单慨叹片刻,收回视线望向木犀,瞥了眼悬在半空的崆峒印,缓缓握紧拳头,“老道,我就要夺了这宝印,你来阻拦我呀。”
“哼,杀我人族英才,夺我人族至宝,我与你死战不休!”
木犀怒发冲冠,从袍袖中唤出两柄仙剑,一红一青,双手捏住剑指,口中念念有词,庆云宝树,明灯神印相继浮起,破釜沉舟,背水死战。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也没什么可以问的,害人终害己,算计来算计去没想到洛阳用这么一手棋扭转乾坤,假死也好,真死也罢都达成金蝉脱壳,李代桃僵的目的。
忽地那种久违的荒唐感时隔无尽岁月再度爬上心头,确实是懈怠了,台上演戏的,台下看戏的从来都不是固定的,风水轮流转,早就了然的目的怎么突然会忘了?
“杀了他,我们一角高下。”
金鳞冷哼一声率先出手,只见左手轻轻一拍,鎏金大手印遮天蔽日,裹挟风火雷电,可崩山裂地,摘星撼月。
极端的辉光所致,天地为之黯淡,流风如刀,云雾迷眼,木犀却不心惊,瞥了眼还没出手的重寒、林奇,挥袍袖,将冯卿鸾当作法宝祭起。
想明白了此间灾祸起因是一方面,打算死道友不死贫道是另一方面。不管哪个神秘的生灵还有如何布局,活着大于一切。
一出袍袖冯卿鸾就做好厮杀的准备,盯着距离不足五尺的大手印,抿着嘴唇,低吼着举起双手,换得三千剑光扶摇而起,硬碰硬炸响雷音震耳,风云破碎,长空震动久久不歇。
长空上打得热闹,洛阳舒服地躺在碎石下,有南诺以森罗法托着碎石,也不怕露出什么蛛丝马迹,感知着天上的战况,倒是有些好奇。
且不说重寒的知而不言,就连那鬼灵执事都在故意放水,说辞狠厉,下手却外强中干,不管开始的一拳还是后来一剑,都留了七八分力道……
“你说他是不是感知到阎罗鬼面的存在了,还是地府那边跟他说过什么,对你进行特殊照顾。”
南诺在玄黄塔中踱步溜达,拎着一坛老酒,双颊微红,已是微醺,格外醉人。许久不见回音,脚步微顿,感知着心上人痴迷的眸光,得意笑笑,随心盘坐,用软糯语调轻喃道:“嘿嘿,想抱抱吗,可惜抱不到……”
刺耳的风雷之声瞬间小了几分,激烈的厮杀也变得不再夺目,洛阳盯着南诺看了许久,深吸口气,借慧剑压下心潮,抬头望向崆峒印,强行转移注意,隐去目光灼热,计较得失。
海王的出手,沉辞的袭杀是为了拖延时间,只有这般天师才有足够的时间同木犀老道交谈,用某种不可知的手段取而代之,将木犀老道化敌为友。
这崆峒印绝对是天师的布局,是引动三方厮杀的诱饵,在这乱象中天师想要得到什么?
想到这洛阳皱起剑眉,确实想不通天师就这样暴露崆峒印的原因,再三思量,瞥了眼激斗正酣的五方生灵,催动瞬影步遁出碎石,扯着幽影道韵构成的轻薄黑纱裹在周身,缓缓腾空。
数丈,数尺,眼见临近崆峒印,一把青铜尺破空落下,吓得洛阳匆忙收回手掌。
这动静自然瞒不过冯卿鸾等,相继虚晃一招抽身退离战场。
金鳞打量着空空如也的虚空,看看天师,眯起眼眸,有些不确定他的身份。
说是神裔没有阴爻神的神力气息,说不是神裔吧却又有阴爻神的血脉波动,更重要的是这片天地竟不排挤他,实属混沌奇事。
“阁下是被驱逐的还是幡然觉悟的?”看看金鳞眉眼间的不确定,林奇刻意出声试探,说着瞥了眼山野间的孤坟,“洛阳,金蝉脱壳,作壁上观,真有你的啊。”
“哈哈哈哈,道友谬赞,人间有句话不知诸位有没有听说过?”
“有朋自远方来,虽远必诛!”
洛阳连声开口,说着现出身形,探手虚抓握住忘四,念头变化诛仙四剑齐露锋芒,旋转着落向虚空四方,阵图展开,狮子大开口,将三方势力尽数摄入阵中。
眼见着虚空变幻,木犀老道与冯卿鸾互视一眼,压着对彼此的不满,靠在一处,默契结成联盟。
两者心知肚明,阵中四方势力中洛阳毫无疑问最强,那个神裔异常神秘,看方才一尺之威,应该与洛阳在伯仲之间。
魔鬼妖三方从开始就穿一条裤子,到这个时候也不会变。不管之前如何算计,现在只有如此能最大可能存活下来。
“虽远必诛?洛阳,你是不是欺负我们没读过书,人家说得分明是不亦乐乎!”
“就是就是,你小子可不能忘恩负义,方才若是不是我们哥几个出手谋划,你能将他逼出来?”
……
金鳞沉默着,林奇与重寒你一句我一句,听得洛阳有些头大,忘四轻挥,诛仙四剑蓦然腾起,至宝气机感知,虚空生出三道投影,一枚红绣球,一张破碎轮盘,一柄凶戾魔刀,都是先天至宝,都不比诛仙四剑差,某些层面甚至更强!
“山居大哥叫你备好酒菜,几天后他也会过来。”剑拔弩张时金鳞适时开口,同时唤起一枚玉符丢给洛阳。
探手接住玉符,细细打量片刻,洛阳点点头,心念微动将他们放出剑阵,转而望向木犀,未等开口,突生异变。
只见冯卿鸾张口啸出剑气,须臾间便斩去木犀头颅,跟着放出神识引动琉璃灯,至宝自爆,虚空蓦然撤出一道裂缝,通向生死未知之地。
冯卿鸾却没有犹豫,不等忘四刺下带着庆云神印与九妙宝树翻入裂缝,冷声道:“洛阳,我会回来的,用不了太久,保护好你的脑袋,它是我的!”
声落忘四刺下,慢了一线,仅仅太极神印,没伤到冯卿鸾分毫,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破碎的虚空缝隙间。
热闹的阵中蓦然空荡,洛阳撇撇嘴,转而望向天师,冷声道:“你不像是没有耐心的人,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这个时间?”
“这一战很简单,赢家通吃,败者一无所有,可玄兜宫的情势远比你想的复杂,若是胜者回不来,六界危矣,所以就该是这个时候,这个地点!”
天师笑呵呵回道,言罢化作三头六臂,执双尺、书笔、垂天钓,头顶三灯九印内外叠重,宝光璀璨,威势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