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从右侧道慢慢悠悠地进了圭都。
圭都内外简直是两个世界。
圭都外是孤道城墙,透着夜的静谧和苍凉。圭都内是一片红火的场面,街道上架着一排排的大红灯笼。两边的高楼店铺挂着一串串冰糖葫芦似的大红纸灯笼,上面还贴着店铺的名字。
此时,已经到了夜市时辰。
很多白日里做事,晚间休息的小摊贩也跑了出来。将一块灰布往地上一铺,东西往上一摆,就是个简易的小摊子。小摊贩坐在墙根,瞧着来往的行人,嘴里不断吆喝着。
吆喝声此起彼伏,相互交错,形成段段极富韵律的小曲儿。
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热闹情形不比白日里差多少,偶尔路过几条花市一类的街巷,里面拥挤的不成样子,就连巷子口都有些许的堵塞。这时候就算是怀王的车马也很难通过,也是在众人的避让下才没耽误太长的时间。
怀王盯着常乐的睡颜,借着外面的灯火,这才发现她脸上有些细微的擦伤,就连身上的衣服也是灰扑扑皱巴巴的,还有些地方有了破损。不由得,眉头拧起,伸手碰了下她的脸,暗中揣测起来。
莫不是今日遭了驸马的陷害?
想到这种可能,怀王的眸光也沉了几分,手指被熟睡的常乐拍掉,这才轻声道“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念着等到了王府再询问无泽前因后果,便转移了注意力,只是瞧着常乐的侧脸直叹气。
他怎么一不跟着,这人身上就要多处些伤来?
看来无泽和百里大爷也不是很靠谱,一人一黄鼠狼,连常乐这么个女子保护周全都做不到。日后,他还是得让任昀寸步不离地跟着才行。
自己担心盘算着,常乐却是睡得香甜。
怀王无奈一笑,却觉得看着她熟睡的样子,自己整日的疲惫也消失了不少。两条腿往对面的凳子上一搭,两条胳膊一抱,便合上了双眸。
外面人流嘈杂,怀王却是神情放松地浅睡过去。
马车径直顺着主道北行,逐渐靠近皇宫,商业市场的热闹气氛也逐渐减弱,更多的是静静来往的马车。路过一条条街巷,里面的场景逐渐演变成只有门前灯笼照着的空巷。
北面是富人聚集的房区,此时入夜,家家闭户,少有人出门。偶尔看见有人从后门出行,也不知道是要去做什么事情。
直到进了王府所在的巷区,两边肃穆的与在城外的感觉差不了多少。此处白日都是静的只有鸟叫,更别提连鸟儿都归巢的夜晚。此时,仿佛针落都能闻听见声响,马车声与马蹄声更是突兀的仿佛有回响一般。
不多会儿,终于到了怀王府。
任昀率先下马,上前将府门叩开。两个侍卫快步出门,跑下台阶,准
备将马牵到马厩里去。
易云从马上跳下,顺手就将两根缰绳交给了侍卫,不慌不忙地到了马车前守着,等怀王和常乐下车。
车夫早将马车停下,也把踩凳摆好在车辕前,脸往帘子上靠了靠,以便里面的人能听见自己的话,轻声道“殿下,到府了。”
浅眠的怀王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清明些许,不过身子却更沉重了,现在只想回到床上好好睡上一觉。收回有些僵硬发麻的双腿,瞥见常乐还在睡觉。
刚想起身抱她下车回去,却是犹豫了下,终是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低沉的嗓音里还夹杂着几分睡意缱绻。
“阿常,到了,快些起来。”
睡得昏沉的常乐被他恍醒,眼皮沉重的有些睁不开。也没听清叫她的人是谁,还当是无泽,酝酿了好半天才睡意浓浓地嘟囔。
“你背我回去吧……”
怀王听罢,单膝半蹲在常乐面前,靠上她的耳朵,戏谑道“真的让本王背?”
“本王?”
常乐迷迷糊糊地念叨了一句,觉得哪里不对地强逼自己睁开眼。入眼的便是一双熟悉的桃花眸,隐约有一张大脸快贴上她。
后知后觉地,常乐猛然被吓了一跳,脑袋往后靠,猛地砸在车厢壁上,发出闷响声。
听动静儿砸的便不轻,怀王有些心疼地眼皮跳了跳,也不让开个距离就笑。
“怎么?这就被吓着了?”
常乐揉着后脑勺爬起来,勉强借着些微弱的光亮看清怀王。已经没想着计较他为什么在面前,只念着终于见到了怀王,喜上眉梢地责怪。
“好容易见着你一回,就不能有个正常的打招呼方式?”
“这才几日未见,你便想本王了?”怀王一如既往地不着调。
“可不是?”常乐很是认真地点头,“没见着你,我都没办法跟你说我被人欺负了。”
“被人欺负?”怀王挑眉道,“被驸马欺负了?”
常乐惊诧看他,道“你怎么知道?”
“本王猜的,先下去罢。”
怀王得意地站起身,伸手拉起她的手,将她往车厢外带。易云适时地将帘子撩开,在瞧见常乐之时,眸中含着浅笑。等他们下车,松开帘子之时,眸光变幻,又有了几分惆怅之色。
等下了马车,有了更多的光亮,常乐这才有机会将怀王看个完全。发现他一身银白盔甲,当即惊诧地说不出话来。
一直以为怀王是阴柔如妖孽,之前还想着他穿军装会不会很怪异。如今看来,觉得没有丝毫的不妥,反而觉得他的气质正适合这身银白盔甲。只觉他脸上的脂粉气也隐了不少,有些冷艳的意思,那双桃花眸更加地摄人心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常乐总觉得怀王销瘦了些,身子
骨却坚毅了些。
虽说人靠衣装,但若是人好看,那不管怎么打扮,都是好看的。怀王就是个活脱脱的实例。
常乐瞧着怀王有些挪不开眼,心里暗道,如果怀王平日里的形象便是这种清傲又有些洒脱不羁的形象,而不是那般风流,她或许早就倒追怀王几重山了。
“看来,小别胜新婚这句话并非无半点道理。”怀王发现常乐的注视,笑意浓浓地当面调侃,“本王现在看你都觉得顺眼了许多。”
“呵呵。”常乐已经听惯了他这些胡言乱语,并不怎么有被撩到的感觉,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抱臂道,“这叫,士别三日刮目相待。”
“哦?本王有变化吗?”怀王挑眉道,“本王看你倒是没多大的变化,好像,只是比之前胖了些。”
“我胖了吗?”
常乐有些惊喜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又低头左右瞧了瞧自己的身材,四处找寻自己胖了的证据。
常乐一直觉得这副身子太过瘦弱,每回穿衣服或者对着镜子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心疼。这么久以来,一直想胖些,便百无忌口,毫不顾忌地大吃大喝,万万没想到,根本没什么成效。
之前是减肥难,现在是增肥难,常乐很是苦恼。现在怀王一句话,简直是天降福音,仿佛这么久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果。
怀王也恍悟,这句对一般女子来说是嘲讽的话,在她这儿完全是赞赏。
“你不是要说被欺负的事儿?”怀王决定跳过这个话题,大步往府里走,“趁着本王现在在,要本王做什么主快些说,不然本王就去睡了。”
“是啊是啊!”常乐三两步跑到怀王身边,急迫道,“要不到你那儿说?”
怀王点头,面容有些疲惫,道“也可。”
难得见上怀王一面,常乐确实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说,特别是对军营十分感兴趣。刚刚在车上睡了一觉,现在也是十分的有精神,便言语不断地炮轰怀王。
“你在军营不应该过的挺快活吗?”常乐满是疑问地瞧着怀王,总觉得他是受了什么虐待,“为什么现在累的跟被人糟蹋了一样?”
易云和任昀跟在后面禁不住笑出了声。
怀王的脸色阴沉了几许,手边没有拿金骨扇,便一巴掌拍在她的后脑勺上,道“你说话再不注意,本王就让人把你的嘴给封起来。”
“啧啧。”常乐悻悻地吐了吐舌头,继续猜测道,“所以,是你的舅舅大将军没给你开后门?”
“你知道的还挺多?”
怀王表示了些许的惊讶,但不用想也知道,镇国大将军是他舅舅的事儿,不是柳成言说的就是雯水说的。柳成言最近基本上都是跟着他,多半就是雯水跟常乐说的。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需
要避讳的事,怀王便也没纠结,只是莫名地回想自己在兵营里的日子。
镇国大将军老当益壮,近六十岁的人了,这回听说怀王被扔到了军营里改造,立马放弃悠闲的养老生活,穿上盔甲就去了兵营。每日不是带着怀王讨论兵法,就是逼迫怀王和军营里的人一起操练动作,还要逼着怀王和他打一架。
怀王的武功不错,与镇国大将军相比,还是要差那么一点。结果就是,每回不是被扔到半空上,就是砸在地面上。
每天不把怀王整得精疲力尽,镇国大将军就不尽兴,说什么也不会放他回来。
后来,怀王才发现,镇国大将军早就想找个机会教训他这个废物侄子了,而且退休生活有些无聊。
这回皇帝给了镇国大将军这个机会,大将军十分珍惜,每日给自己的任务,就是对怀王进行百般折磨,好好操练操练这个没用不上进的废物侄子。
一想到明日还要去军营见镇国大将军,怀王就头疼的要命,真希望现在能一睡不起。
皇帝这回是真的将他给报复了个彻底。
(本章完)
,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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