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乃假象,多是梦者压力过大,给自己下的禁锢。姑姑难以释怀,是姑姑自己不肯放过自己。沅贵妃在天之灵,应当也理解姑姑所坚持的。”
司伯言出言安慰。
“今日姑姑将此事说出来,日后不再想这件事,想必也不会再梦见沅贵妃了。”
大长公主眸光微转,不接受司伯言的安慰。
“可本宫听说,沅湘宫现下在闹鬼?看来,不是本宫想想而已。”
司伯言的眉头紧皱,他不是很想如此将沅湘宫摆在面上谈。可身子不由的颤抖了几分,想起上次在废宫见到常乐时,常乐说沅湘宫里有鬼。
若是别人说,他肯定以为是造谣。他每年都会去沅湘宫暗探,从未见过女鬼。但这话是经常乐说出来的,常乐有什么能耐,他是清楚的。
可,沅湘宫里逗留的女鬼,真的是当年的沅贵妃吗?
“若真是沅湘宫有鬼魂常年游荡,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大长公主缓缓道,“出于皇宫和那些魂魄来说,他们都应该到他们应该去的地方,转世投胎,来世去个好人家。本宫想,请玄灵观的道长为他们做一场超度,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司伯言有些犹豫,没有直接答应。
对沅湘宫超度,怀王若是知道此事,他当如何?不知常乐有没有将在沅湘宫遇见女鬼的事告知怀王。
“陛下可是在顾及怀王?”大长公主试探问道。
“此事,怕是又会勾起怀王的伤心往事。”司伯言无奈道。
大长公主道:“怀王是个识大体且懂事的,自然知道,如果宫中真有鬼怪作祟,应当如何处置。他也定是不愿看见还有孤魂困在原地不能转世。陛下若是担心,不妨去问问怀王的意见。可陛下,您现在毕竟是陛下,有些事还是要自己判断。”
“嗯。”
司伯言淡淡地应了一声,扫了她旁边的几个嬷嬷一眼,在徐嬷嬷身上停了片刻后收神。
“废宫废弃多年,早已无宫人会往来那处,也无人敢随意闯入。朕会派人去调查,澄清此事。朕相信,这女鬼之言想必是有心人流出,大长公主还是不要偏听偏信了才是。便不打扰大长公主,朕先回去了。”
大长公主也不慌张,只是点头:“陛下也要多注意。”
司伯言撩起衣袍起身,大步出了大长公主的寝殿。
大殿外,易河盛带刀等候。见司伯言出来,立马迎了上去。
“可查清楚,上次故意陷害常乐的人是谁?”司伯言低声询问。
易河盛点头:“正是魏总管。”
司伯言的眼眸眯起,思索着没走两步,便问:“怀王……”
“去玄灵观,宣常乐进宫见朕。”
临到话头,司伯言又转了意思。
易河盛错愕一瞬,
不解地看向单内侍。单内侍给了他一个眼神催促,易河盛这才赶紧行礼,应下此事。
过了晌午,常乐被带进宫。
司伯言在御书房看见常乐时,见她两条腿像是受了什么重伤,极为不方便,走路都是跛着的。面对他行礼的时候,常乐满脸的怨气。
“你这是怎么了?”司伯言从御案后走出,关心询问。
常乐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表现的没那么厌恶当今皇帝,可脸上愣是扯不出一点笑意来,闷闷不乐开口。
“为陛下祈福跪的。”
司伯言愣了下,忍俊不禁,右手握拳半掩唇角,为了不让自己的幸灾乐祸表现的太过明显。可常乐将他的一举一动都一点不落地看在了眼里,当即气呼呼地偏过脸,不想去看他。
“辛苦你了。”
司伯言好容易说出一句感谢的话来。瞧她这个样子,司伯言也能猜出,她去祈福的背后过程并不单纯,多半是受了威胁的。难怪怀王跟他说的时候,笑的不怀好意。他当时就怀疑常乐是否是自愿去玄灵观祈福。
现今看来,定然不是自愿的。
“陛下只要记得我的好就行。”
常乐撇了撇嘴角,最后还是为了“富甲一方”的报酬而选择了忍让。做了个深呼吸,转而和颜悦色地问司伯言。
“不知陛下传召我来这宫里,所为何事?”
“有件极为重要的事,不过此事你暂时不能告知怀王。”
常乐瞄了司伯言一眼,不太想答应。在司伯言和怀王之间选的话,她绝对是偏向怀王一方。会隐瞒怀王的事,一定是对怀王不利,她才不会帮司伯言害怀王。
虽然司伯言是皇帝,他的金大腿要比怀王粗,但常乐跟怀王要比跟他亲多了。她才不会见利忘义!
而且,怀王为了司伯言百般逼着她去玄灵观祈福,不惜他们友情破裂。怀王对司伯言这么好,司伯言居然想做不利怀王的事。想想,还是怀王跟值得交往些!
“如何?”司伯言催促了一句。
常乐毫不犹豫摇头:“陛下还是另找他人罢,我先回玄灵观祈福了。”
说着,常乐已经毅然决然地转身,拖着跛着的腿往外面挪。
“此事跟沅湘宫有关,也与怀王有关。你真的不打算帮一下?”
常乐不由自主地停下。司伯言一提及“沅湘宫”,常乐就头皮发麻,又想到了那个吓唬她的女鬼。司伯言说这话,还专门让她来帮忙,明显是跟那个女鬼有关,除此之外,她在想不到别的。
司伯言发现她的害怕,浅笑道:“其实,就是问你个问题罢了,你不必如此害怕。”
常乐将信将疑,在要不要听他这个问题上纠结。
司伯言趁机直接说了出来:“你可记得当时你看见
的女鬼模样?”
一听说这个问题,有些无关痛痒,常乐放松下来,摇头。
“不记得,她一出现我就跑了。你就是问这个问题的?”
“对。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司伯言反问。常乐打了个哈哈,没有解释。司伯言却是心细,替她说了出来。
“你以为朕要做什么不利怀王的事?”
心思被戳破,常乐一时无所适从,挠了挠耳朵根,试图掩饰。抬头对上他深褐色的双眸,便只剩下了感慨。
“你的眼睛怎么和怀王一样毒?每回我想什么,你们都能猜中。”
“你全写脸上了,就算不想知道也明白了。”司伯言道,“那你以为朕会对怀王做什么事,还要找你?”
常乐细细观察着司伯言的神情,谨慎道:“没有,我就是杂书看多了,瞎想的。你和怀王兄友弟恭的,真的是历代皇室兄弟的典范了。而且,就是这件事,你干嘛说的那么严重的样子,还让我不要告诉怀王,我会想歪也是正常的。”
“怕他知道,勾起伤心往事罢了。如今,你去说了也不碍事。”司伯言指了指旁边摆着的一张椅子,转移话题,“你坐会儿罢,老是站着也不嫌腿酸?”
常乐从善如流,很是利索地坐到了靠近御案的矮椅上。整个御书房只有这一张檀木制的椅子,看来是专门为她准备的。常乐一坐下,便不规矩,两只手上下揉着双腿。
宫里的内侍去传旨的时候,她正跪着,一个时辰的祈福刚进行到一半,然后被带了过来。
司伯言几步走上台阶,靠着御案盘腿坐下,与她面对面。在常乐想继续问沅湘宫的事情之前,先开口说了另一件事情。
“你这方法有效吗?你身上那只黄大仙,确确实实能帮朕去除蛊虫?”
“百里大爷说他法力够了就可以,但我觉得不靠谱。他肯定顶多只能帮你压制蛊虫不再蔓延。”常乐揉着腿,很有先见之明地分析,“不过,这也能让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找解药不是?”
“是怀王让你帮朕的?”
司伯言单手撑着脑袋,平视着常乐,若有所思的轻问。
常乐抽空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地点头。
“他很担心你,怀王说只有你适合做君王,他这辈子,唯一的一件事就是辅佐你。怀王对谁都没对你好,我和斋主,就是柳成言,我们俩现在都被他逼着想办法帮你驱除蛊虫。”
柳成言每天不是在藏经阁就是在丹药房,研究九潭下的药的成分是什么,以及司伯言身上的蛊虫来历,看有没有对应的解决方法,整天也是废寝忘食的。
常乐昨晚上抽空去看了眼,他连说闲话的时间都没有。怀王还说什么有个机会和斋主独处,这样的独处有什么意义
?
“怀王,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兄弟。”司伯言若有所思的表示肯定,眸光微收,又看向常乐,“那你为何又凡事听怀王的?”
“因为他是我朋友。”常乐眼睛都不带眨地回话,揉着膝盖,“我来这儿,交好的就三个人。第一个是十里,第二个是斋主,第三个就是怀王。若不是依仗怀王,我也无法到今天的风光。我有事,他没含糊过。他有事,我肯定也得接着。”
司伯言清浅的眸中染上点点笑意:“你刚来时,看着还挺气朕和怀王的,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如今又是另一套说法了?”
“这不一样,说是说,做是做。只是这怀王,他每回都变着法儿的让我往坑里跳,我拿他当大哥,他却老是摆出想踹了我的样子。”
常乐吐了吐舌头,想到怀王那副笑眯眯的嘴脸,就恨不能扇上两巴掌。笑里藏刀这招,他用的最炉火纯青了。
“不过,怀王说,只要我帮你把蛊毒给解了,你就能让我富甲一方,这是不是真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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