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幕书早想好了说辞,“以前在金凤楼他没少替俺梳头,服侍还算殷勤,如今他落难了,帮一把。”
赵校尉还是不信,瞪大了眼睛,“大官人,他只是个梳头匠!您帮一把就帮两块银子?这家伙去金凤楼转了一圈,人家恰好也丢了两块银子,八两三钱六分。大官人您帮了他几两几钱几分?”
王武又嚷了起来,“俺是去看翠红妹子,喝了杯茶,给了茶钱的。柳金凤那娘们的银子都在她那账房银柜里锁着,俺怎么可能偷的出来。”
一个衙役笑了,“哈,人家的银子藏在哪里你都知道,还说不是你。大官人来帮你,我们兄弟当然要给面子,免你一顿打。但押你去了衙门,老爷可敢打你。夹棍一夹,更不好受。依我说,王武你现在认了吧!免皮肉之苦。”
另一个衙役朝雷慕书拱手说:“大官人,上命差遣,您见谅。您给过王武两块银子并不能证明他没有偷人家金凤楼银子,您还是别趟这浑水了吧!”
雷慕书犹豫起来,转问王武,“王武,你到底偷了人家没有。”
“冤枉啊!”王武喊道:“大官人,您是知道俺的,俺要是偷了银子早跑东京去了,会留在这里等他们抓吗?再说俺既然打开了银柜,干嘛只偷两块?是柳金凤看见俺有两块银子,故意栽赃陷害。”
赵校尉又一脚踢了过去,“放屁!人家柳金凤那么有钱,会来冤枉你这几两银子!”
雷幕书哪里知道他给王武的两块银子究竟有多重?见赵校尉又是踢王武又是盘问他这个郑屠,而人家两位正牌拿人的衙役反而一再向他这个郑大官人示好,心下明白其实不关衙役事,大概是柳金凤和这个赵校尉在搞鬼,污蔑王武偷银,柳金凤出气,赵校尉得银,主谋当然是柳金凤了!果然是最淫妇人心,不过是王武要的工资高了一点而已,何至于如此害人!
但雷慕书既然知道他身后有个王都监大舅子,如何还会怕什么赵校尉和妓院老板恶势力,何况他如今也是有钱人了,当即伸手入怀掏出了三块银子,双手递给了赵校尉,“赵大人,您看这够不够八两三钱六分?”他也故意不提请赵校尉那银子还给柳金凤之说。
有钱能使鬼推磨,赵校尉正是为钱而来,忙忙接过了,“大官人您什么意思?”
雷慕书不答,又掏了两块银子分别递给了两位衙役,“两位辛苦。”同时心中暗骂自己,“我他妈这不是当街行贿吗?”又骂赵校尉,“你他妈竟然也敢接!”
两位衙役也笑嘻嘻接了,一个说道:“大官人忒客气了。”
雷慕书又转身向赵校尉拱手行礼,“赵大人,您把王武给我吧!我拿他有用。您放心,金凤楼那边也交给郑某了,她会去销案的。”
赵校尉正在掂他手中的银子,三块怎么也有十二两。再加上刚才从王武包袱中搜出的一块,当然是不会还王武了,十六两只多不少,很大一笔钱了。心内正在盘算怎么给柳金凤交差,销案云云他并不在乎,因为根本没报官。是柳金凤答应八两三钱六分银子全给他,他又给两位衙役一人许了二两,三人才来捉拿王武。如今经郑大官人一插手,就算把衙役的四两银子照常付了,也比预算的多赚八两多。又眼见郑屠送给衙役的银子可不止一人二两,他是不打算再付给衙役银子了,那就多赚了十二两。正喜不自胜,听了雷慕书来打包票,不由地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大官人的面子当然不能不给。”又转向了两位衙役,“是不是啊!两位兄弟。”
衙役早就解开了王武身上的铁锁,扶他站了起来,其中一个还奉承道:“大官人果然慈悲,救了金翠莲,如今又救了这梳头匠,以后大官人您一定能遇难成祥,多福多寿。”
赵校尉是个军汉,不似衙役那么会说话,转圈一指人群,“都他妈给我散了!有什么好看的!”
人群散去,只剩了王武和雷慕书。
雷慕书终于感叹出声,“老子算是见识什么叫贿赂公行了,这大宋世界啊!”
王武不奇怪大街上人圈中贿赂公行,而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大官人如此大恩,让王武如何报答!请大官人明示。”
“兄弟,俺还真有要命的事情要请您帮忙。”雷慕书扶起王武,左右望了望,发现远处还是有好奇家伙在窥探,继续又说:“你有没有僻静地方让咱们说话。”
“有。”王武似乎下了很大的一个决心,“这样吧!大官人,估计您的事可能也不小,俺领您去城外见一个人吧!他老人家神通广大,什么事也难不住他。”
“什么人?”
“见了您就知道了。”
性命交关,由不得雷慕书不冒险。
二人西行,雷慕书终于见到了日思暮想的城门,却也并不伟岸,黑洞洞的一个城门洞。愈近城门,陋巷破屋愈多,守城门的几个士兵也面黄肌瘦。城门旁地上一堆乱草,士兵们有坐着的,有瘫着的,远远见了二人走近,才纷纷抓过武器站起,其中一个厉声问道:“干什么去?”
王武低声说:“大官人,别再给银子了,给几个铜钱就行。”
“啊!”雷慕书说了一声。
却有一个士兵认出了郑屠,立即媚笑上脸,“大官人是您啊!您老人家这是要出城?有令牌没得?”
王武低声有说:“给钱!不要提令牌。”
雷慕书这才明白,忙伸手入怀掏了一大把铜钱紧走两步递了上去,“兄弟们辛苦,俺出城收猪。”
“啥?大官人出西门收猪?”一个士兵问道。
认出了郑屠的士兵一把夺去了铜钱,替雷慕书回答了,“你管大官人去哪里收猪,大官人还能是奸细不成!”
“回总爷。”王武把话接了过去,“有人在西门外逮了头野猪,让我们大官人去看一眼。”
“行,走吧!走吧!”拿了钱的士兵催道,“下回记着先去申请令牌啊!”
出得城门,走过护城河上吊桥没多远,果然是野猪出没的存在,荒草凄凄,荆棘成林,连条像样的路也没有。
一条羊肠小道蜿蜒曲折伸向远方。
“大官人,现在可以说了,您有什么要命的要紧事。”
看见出城,雷慕书正在后悔,“早知道这样,应该把那银腰带和那钱褡裢带出来远走高飞啊!如今身上的钱花的差不多了,又要回去。”
“我想请你帮我逃出渭州。”
王武猛地停住了脚步,“大官人要逃出渭州?为什么要逃?”
“你帮不帮吧?”
“帮!当然帮了!我如今就领你去见俺师爷爷。俺师爷爷要是愿意帮你,莫说逃出渭州了,帮你逃出大宋都易如反掌,西夏、金国、安南、大辽,随便你选,你想出海也行。”
雷慕书心中大喜,又有点不信,“你师爷爷干什么的,他帮不帮我?他咋不帮你去东京?”
“我师爷爷是丐帮执法长老鲁大脚。大官人您义救金翠莲,又救了我王武,如此义薄云天,师爷爷一定会帮您的。至于他老人家为啥不帮我去东京,那是因为我没去求他。”
“你为啥不去求他?”
王武抬脚又走,离开了羊肠小道,踏草拨树而行。边走边说:“因为我打算带着翠红一起走,这叫‘淫奔’,帮规不许,我害怕师父责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