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雷慕书一人守着满桌残羹,正在无趣,小二送了面上来,“公子,您的面得了。喝好了酒,正好吃它。”
雷慕书吃了半碗面,结了账,出得门,看着满街热闹,再无心情闲逛,心中只是喟叹,“看这杨志,真如后世所说,梁山好汉无好人。可怜我雷慕书,偏要被梁山唯一好人鲁智深三拳打的诈死逃走,与他不能结识交朋友,倒是结识了青面兽杨志。这青面兽真是人如其名,兽类一般,只为活着,不问其他,明知高俅不是好人,也不是好官,他偏还要去做山贼给人家挣钱。这大宋真不是个世界啊!”
心情不好,也就懒得走路,伸手叫了一条驴子,对驴夫说道:“去锦星楼。”
驴子一路小跑,那驴夫一路飞奔,到得锦星楼。雷慕书看那驴夫,倒也气定神闲,心中暗暗佩服,给钱打发了他,转身问门口伙计说:
“你们掌柜回了吗?”
“回雷公子,我们掌柜还未回来。今儿早起鲁大小姐交代了,这些日子我们掌柜的要很忙,以后这里暂时由她主持。”
“王武呢?”
“一早出门,也未见回来。”
雷慕书听了,心中害怕和鲁雪女独处,忙招手喊回了驴夫,“你知道菜园子五巷吗?”
“知道,知道。不是俺吹,这京师各处没有俺不知道的。公子是您要去那里?还是让俺送信送东西?”
“吆,你还能送信送东西?”
“嘿嘿,挣钱嘛!干啥不是干。”
“好,咱们先去菜园子五巷。”雷慕书吩咐。
二人一驴一直到了王进家门口,“吁”地一声,雷慕书下驴,看他驴夫,终于气喘了起来。
“大哥贵姓啊?”雷慕书问道:
驴夫摇手,“小,小,小人不敢称贵,小人贱姓孙,孙七。”
“哦,孙大哥一天能挣多少钱?”
“这,这,这个说不准,好了五百文也有,不好了五十文也有。看,看,看小人运气,还有天气。”
雷慕书明白他在吹牛,刚刚连雇他两次,才花了二十文钱,五百文挣下来,驴子也许没事,你孙七怕要跑死了。
雷慕书也不拆穿他,身上掏出二十文递了过去,问道:“你认识锦星楼掌柜吗?”
孙七其实不认识,他一个驴夫怎么可能认识长弓张这种大财主,只有听说人家的份。
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孙七瞬间明白雷慕书还要用他,慨然答曰:“当然认识。锦星楼张掌柜谁不认识。”
“那好,你拿着钱去锦星楼门口守着,看见他们掌柜的回家了立刻来这里,到时候给你五百文。”
孙七大喜,如飞去了。
雷慕书推门进院,首先看见的是满院子的桌子椅子,然后看见邬婆婆正走出正房。
大方的有钱人谁不喜欢,邬婆婆看见雷慕书进门,笑的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都开花了,“吆,雷公子您来了,老身这就给您沏茶。”
闻声屋内走出了老白,一身的纸屑灰尘,躬身施礼,“雷公子您来了。刘爷和王爷刚刚走不久,你们路上没遇见?”
“嗯?他们干什么去?”
“刘爷听了王爷准备成亲,拉了他去买衣服去了。”
“嗨,我倒把这茬忘了。衙门的事他们办妥了?”
“妥了,妥了。”端着托盘从厨房出来的邬婆婆把话抢了过去,“那还有个不妥的!老身告诉刘赖头说,就是那个衙门官媒,‘你今儿要是敢耍花招不办妥,我们就不买了,有老身在这里看着,别人也休想买了这房去。’刘赖头听了老身的话,哪敢拖延,立刻就办了手续。老身听了原来公子买这房子是给王武大爷成亲,也慌的什么似的。不是老身敢埋怨公子,这种事怎么能没个女人家操持?不是俺老婆子提醒,那老刘头也想不起来去买衣服,老身又嘱咐了他们买被子、镜子、梳子、胭脂、头绳、盖头、鞋子,还有脸盆,还有大床。公子,成亲这种大事,可不是有钱就行,难不成让新人用王教头的旧脸盆不成?睡王教头的旧床不成?杂七杂八的事多着呢!就说这大院子,窗花要贴多少?老身问公子,谁给王武大爷剪窗花?老身也打听了,可怜小两口竟然都无父无母无亲人,只有雷公子您这个主人。老身当时就想了,你们三人都还是年轻孩子,哪里懂这些!老身也就不请而来了。大家以后都是好邻居,总得帮忙不是!可恨我家那小贱人,还拦着不让我出门,我搭理她!昂然走.....”
老白听的心烦,心中暗骂,“啰嗦罢了,怎么还扯起你家家务事了。”忙插话道:“雷公子,小人进去忙了,俺这次拉了十五个兄弟来,天黑前一定完工。”
“好,好。你去忙。”
雷慕书转身又谢邬婆婆,“婆婆,多谢您费心。以后他们小两口住进来,也请您老人家多多照应。”说着话,怀中掏出刚刚吃饭人家找的碎银子,双手递了过去,“婆婆您收着。”
谁知道邬婆婆这次竟不贪财,放托盘于桌上,抓住了雷慕书的手死命前推,抵死不收,“什么样子!怎可再收公子的银子。大家以后都是邻居了,钱来钱去的像什么样子?说出去人家笑话,又怎么走动?”
雷慕书听了,也觉有理,收回银子,赞道:“婆婆大义,言之有理,小子莽撞了。”
“什么话,公子才是大义之人!对下人如此之好,菩萨来的。告诉公子您说,老婆子俺是信佛的,从来信好人有好报。”
雷慕书听她还要啰嗦,也忙拦道:“婆婆,窗花剪了没有?”
“啊!怎么剪?红纸还没买来。公子放心,今儿无论多晚,老身一定把所有东西都归置好。”
“好,好。我进去看看房子,总而言之,以后还请婆婆多照顾。”
“公子您喝了茶再进去。”邬婆婆劝道。
雷慕书装了没有听见,进正屋一看,只见地上一片狼藉,顶棚已经糊好,墙壁也已经糊好,老白正领着五个人在糊窗户,见了他进去,又躬身行礼,“公子。他们在东西厢房,我们分开干干的快。”
“忙你的,我无事乱看。”
邬婆婆却跟了进来继续唠叨:“公子,刚才老身差一点忘了一件好事告诉您。”
雷慕书停住了要进西套间的脚步,“什么好事?”
“刘赖头明儿派人来拉西厢房那些兵器。老身偷偷看了,他其实不知到底有多少。公子您可以再去挑几件您心爱的。”
“哦,还有这便宜可占?”
邬婆婆脸红起来,“嘿嘿,公子......那剑?那十两......”
雷慕书大手一挥,“婆婆,不说这个。俺看得出来,你老人家是个热心的好人,我这里有一个不好开口的问题想问您,不知可问不可问?”
“您问。”
“我耳朵里听着您儿媳妇......您老人家和您儿媳妇关系处的好吗?”
邬婆婆当即激动,“那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