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贱兮兮、色眯眯地笑声中,众人继续北行。
雷慕书奇怪起来,“不对呀!难不成潘金莲已经勾搭上了西门庆?可是武松还未打虎啊!”
但也有一个瘦小老头却支持狗嘴老简,说道:“那潘金莲,她的名声她自己所坏,老简可没本事坏她名声。”
狗嘴老简专爱抬扛,虽然人家支持他,他也不放过,当即开杠,“侯三你这话不对。俺老简只是无银子坏潘金莲名节,本事还是有的。”
侯三自然不服,“你有什么本事?有本事你还为了讨生活来喂老虎!”
“老子胯下长枪本事大,不信你张开嘴试试。”
侯三气极,扬起手中棒子就朝狗嘴老简抡了过去,嘴中大骂道:“你他妈是人不是?老子帮你说话呢!”
幸亏领头的中年人眼疾手快,一伸手抓住了侯三手腕,厉声道:“干什么?再惊来了那大虫,不是顽的。”
侯三得了台阶,立刻收了棒子,嘴中依然不饶,“老简,老子早晚捣烂你那张狗嘴。”
“嘿嘿,你没这本事。”
“你等着看老子有没有本事。”
“你有本事去引那潘金莲下楼啊!我老简出钱去买烧饼拖住武大郎。”
“老子不做缺德事。”
“就说你没银子吧!扮什么正人君子,长的猴子一样。”
一群人听着两个夯货把嘴斗个不休,脚下各自紧行,那领头的那中年猎户问雷慕书道:“公子您到阳谷县去干什么?”
中年猎户也就无话找话闲问罢了,别人倒还罢了,大家都在乐呵侯三和狗嘴老简。王武却支棱起了耳朵,因为汪剑通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他没有答案,如今汪剑通在等着他的答案呢!
只听得雷慕书答道:“我前些儿给自己算了一卦,我会在阳谷县发财。”
“公子您会算卦?”
“会,我还算得不日将有一位大英雄来此地凭一双空拳打死了这景阳冈老虎,你们可要好好地在景阳冈等着,莫躲回家偷懒,到时候帮那英雄抬老虎去县上领赏,也显得英雄威风,你们尽职。”
中年猎户如何肯信,“公子说笑了,一个人怎地有本事打死一只虎。”
雷慕书问:“你不信?”
“不信。”
抬杠老简又来抬杠,不过他可不敢反驳雷慕书,他找的抬杠对象是他的临时领导中年猎户,“这有啥不信的,你没听过唱戏的唱《李存孝打虎》?”
临时领导也是领导,不能和部下一般见识,中年猎户闭上了嘴巴,低头赶路。
可是雷慕书却不能尽兴,“信不信的,你们试一试呗!反正县衙在逼你们打虎不是?那大英雄是个爱仗义疏财的,等他打死了老虎,你们帮他抬虎去报官,他见了你们打虎不成的辛苦,也许会与你们分那赏银。”
“公子咋又知那打虎英雄爱仗义疏财?”
“吝啬鬼遇到老虎一定先自己逃跑,不可能冲上去打虎。也只有大英雄才敢不要命去打老虎。”
最后一句让中年猎户信了,“公子说的是。”
狗嘴老简说:“哪里是了?有银子谁会吝啬?和打虎鸡毛......”可是话说一半,他突然惊觉自己在和雇主抬杠,忙即住了嘴,又把胡说八道转向了潘金莲,“也是,有了银子去勾搭潘金莲多好,干嘛和老虎过不去!”
“那潘金莲这么容易勾当?有银子就行?”雷慕书故意问道。
“嘿嘿,公子您有所不知,俺老简从不说瞎话,潘金莲当是我们阳谷第一骚。”
“她是个青楼女子?”
老简摇头,“不是,她原来是大户人家的丫环,长的那个风骚,可是她不守妇道,被人家赶出来卖给了武大郎。武大郎是个卖烧饼的侏儒,又是清河县搬来的外地人,胆小怕事,人称‘三寸丁谷树皮’。公子您想那风骚潘金莲岂能甘心,天天站在楼上打开窗户望街,不是卖骚勾引人是在干啥?多少浮浪弟子去勾引她,可都是穷鬼。咱们等着看,武大郎早晚戴上绿帽做那乌龟。”
“哦,那你们刚才说阳谷最大人物西门庆他是个啥样人?”
“西门大官人可是个有本事的人,他原来也只是个街上闲汉,人家叫他一声西门大郎,仗着一身武艺,混的也不错,算是阳谷一霸。后来开了间生药铺做起生意来,更是了不得,巴结上了官府,如今大家打官司最爱找他,人们也就该了口叫他西门大官人,很是威风。公子您来阳谷做生意,恐怕免不了和他打交道。”
“哦,是吗?那他日常爱在哪里活动?”
“狮子楼了,那是阳谷最大的酒楼,西门大官人见天在那里吃饭。”
“那狮子楼又在哪里?”
狗嘴老简见雷慕书一直愿意和他说话,很是兴奋,挺胸腆肚起来,斜眼看了与他并行的中年猎户一眼,说道:“那狮子楼俺去过两次,就在狮子桥下。”
此时西边已经天红,一众猎户心情早就紧张了起来,只怕老虎忽然出现,也无人去和狗嘴老简啰嗦,只有侯三鼻子眼里哼了一声。
“你哼什么?”老简怒问,“不信老子去过狮子楼?”
“天都黑了,你闭上嘴省点力气吧!那大虫来了还能跑的快一点。”
性命交关,这句话很管用,老简终于闭嘴。
中年猎户说:“大家慢跑一程吧!”
于是一群猎户围住了雷慕书和王虎慢慢跑了起来,其时已经是下坡了,好歹坡并不陡,也不算费力。
再看向四周景物,西方彩霞正红,也许是因为长年背阴的缘故,树影稀松,绿不连片,裸露的荒土上一堆一撮的全是各种动物粪便,想来是人们怕虎所以无人来捡,以至于景阳冈成了动物世界,莫名地透出一股子末世仓皇的气氛。
众人再无人言声,只闻得脚步刷刷,蹄声得得,还有此起彼伏的喘气声,更是诡异。
王武暗道:“他妈的老虎此刻要是现了身,可就好看了。”
然而苍天有德,老虎没有献身。
没得多久,眼前已经是平地了,西方彩霞也已退尽。
那中年猎户勒住了骡子,众人见状纷纷停步,中年猎户说:“公子,前面十里即是县治,不过今儿您肯定是进不得城了。城外有一间铁剑客栈,看公子您腰悬宝剑,想来定然住得,咱们就此别过。”
雷慕书王武二人别过假猎户们,打骡疾行,眼看着天渐黑透,二人心中正打鼓,忽然,前面亮起了四个高高的大灯笼,上面写着:
铁剑客栈。
二人心中一宽,又加一鞭,不一刻,就到了客栈门前,遭遇和“三碗不过岗”那酒店可就大不一样了。
二人还未下骡子,早有两个伙计跑上来伸手接去了缰绳,一个人大笑着远远地拱手为礼,“哈哈哈,雷老弟,别来无恙!咱们又见面了。”
“谢堂主?”
“对,正是在下谢不了。”
雷慕书看那奸猾好人谢不了一身装束,灰色茧绸的长袍,没扎腰带,戴一顶员外方巾,一脸笑迎八方来宾的职业假笑,和五台山下的谢掌柜一模一样,任谁看去也是一名善心的大东家,谁能想到他竟然是丐帮的堂主。此时雷慕书心中早猜了个七八。
“谢堂主调来了这里做掌柜?”
“老弟厉害,一猜便知。对,老弟以后还是称老哥哥谢掌柜为好,什么堂主香主的好说不好听。”
“那我雷慕书一定要住进铁剑客栈啦?”雷慕书问道。
“哈哈哈,老弟你不照顾哥哥生意谁还照顾哥哥生意!请......”
雷慕书环顾四周,只见大红灯笼下巨大的黑影一堆堆,再一细看,却是停在那里的一辆辆大车。
“谢掌柜,生意不错嘛!”